“这位同志,我们还是先去做笔录吧。”一旁的同志催促,实在是天色太晚。
大伯这才稳了稳情绪:“小月啊。你带着小然呆在家里,大伯去去就回。”
还不等江明月开口,小然就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和姐姐在家做饭等你回来。”
江明月:“……”她还是小看了这小子。
江正业波澜不惊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起了微澜。
亡妻当年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小然……”
“快去,快去,对了,怕是吃不了饭了,今儿个我们还要赶回村呢。不然天黑了可看不见。”
“小然……”江正业想说,天黑就住下,明天再回去可能更好,底下的腿就被个绵软的力气推着。
江正业:“……”跟亡妻一样,表面很嫌弃他,实则最心疼他。
自我脑补了一通的江正业,终于舍得跟人走了,不过回来的也很快。
江明月和小江然到底没来得及做饭,但江明月给小江然喂了不少饼干,人家小肚子鼓鼓的。
江正业回来,叔侄一合计,还是回去的好,一个是家人担心,另一个是大哥,哦不,是大堂哥的伤也得人盯着。
幸好大伯也有一辆自行车,虽然破破烂烂,自行车前边还绑了个超亮的手电筒,这装备很让人眼红啊!
“小月,能并肩的时候咱一起,不能的时候你骑前边,我灯跟着你走。”
江明月知道,这个安排是为她考虑,也不含糊,爽快的应了,毕竟她对路还不熟。
“我听大伯的。”
这一声大伯,叫得江正业冰凉了的心开始有了温度。
他知道的,二房那几个叫大伯叫的最甜,叫的甚至有些谄媚,可没有什么真情实感,不过是贪他买的礼物,还有三房养的珍珠,别看她一副乖巧模样,可这些人心里没一个是真心实意的,他这些年虽然因为亡妻失了魂魄,但看人的本事却是愈发纯火炉青。
“小然,你过来爹带你。”江正业觉得这是个父子亲近的好机会,过去几年他只顾着哀痛,活得行尸走肉,只记得他有那么一个孩子需要钱花,却记不起那个孩子是亡妻留给他的礼物,今日父子突然相见,江正业看着那双像极了亡妻的眼睛,才猛然醒悟。
正在盘算着小然是坐着前边还是后边,后边他看不到人,前边甚好,可以把小然抱在怀里,可又怕这横杠磕小然的小屁屁,江正业一颗老父亲心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给儿子垫时,就听到儿子非常嫌弃的拒绝声:“我要姐姐带,姐姐身上香香的。”
反言之:你身上臭烘烘的。
江正业抬起袖子闻自己的衣服,忽而自己都被熏得当即呕,也幸亏他肚子空空,否则怕是要当着儿子侄女的份出洋相了。
清风拂面,江正业更暗自庆幸:还好他在后面,要是让侄女儿子一路闻,那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搁哪呢。
小江然到底人小,没走多久就靠在江明月怀里睡着了,小家伙梦里还呢喃“红烧肉”。
想起初见时小然的小乞丐样子,江明月心酸酸,笑着轻声安抚:“是是是,红烧肉管够。”
乡间的路不好走,但乡间的夜风就像个按摩师,让你全身百骸放松舒展。
快至村口时,江明月老远就看到一束暖人的火光,心里有个猜测。
等近了……
“四妹,是你吗?”
果然是二哥的声音。
这颗飘到陌生世界的心啊,瞬间有了落处。
“二哥,是我。大伯也被我带回来了。”
可她家二哥像是没听到后半句似的,兴奋得跟个愣头青一样。
“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江建军想去江北珊面前吼上两嗓子,那个讨厌鬼今天一天的到处乱嚼舌根。说他们明月吃不了农村的苦,趁机跑回城里享福去了,还说明月以后都不回来了。
这些话他是不信的,但随着天越来越黑,他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如今好了,那个讨厌鬼果然是在造谣。
不得不说,有人在意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也想早点回来,不巧大伯下乡到傍晚才回来,我想留口信,又怕出岔子,便一直等到大伯回来。”
嘿嘿,关键时刻拉大伯下水不含糊。
大伯:“我……”
江建军:“我就说嘛……没事没事,都是大伯的错。明月啊,你饿不?妈给你炖着老母鸡汤,你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大伯:“……”
江明月心里疑惑:她并没有把空间鸡拉出外面来啊,江妈拿什么煮鸡汤?
突然想起后墙脚笼子里关着的老母鸡,江明月惊呼:“不是,那是咱家唯一一只下蛋鸡啊!”
江建军也是苦日子里泡大的孩子,自然知道一只老母鸡对于一个家的意义,但江妈都发话了:“你们妹妹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这话跟种子一样种进了他们几个的心,江建军现在无比认同江妈的话,四妹不应该吃苦的,以后他要越发努力,努力打猎,悄悄给四妹补身子。
“没事的四妹,等忙完这段时间的锄草工作,哥就去给你打猎,哥有信心给你打几只野鸡回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谢谢二哥。”
大伯:“我……”
“到了,明月,咱妈在皂角树下等咱们呢!”
再次被忽略的大伯表示他再也不想讲话了。
火光靠近,江妈那张期盼的脸映入眼睑,江明月更加觉得老天待她不薄。
“明月啊!”江妈本想说:“你总算回来了。”可话锋一转,变成“饿了吧?快去洗手,妈给你热着饭,我这就去端来。”
看着江妈急急匆匆的背影,江明月心中发誓:她一定要带领江妈,带领这个家过好日子。
“大伯,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
江正业完全不想讲话,只剩瞪眼:这侄子完全没救了,忽略他就算了,如今还让他没脸,你等着!
“咦!他大伯,咋不直接回家?明安伤的不轻,你该先回去看看他。”江妈端着一锅香喷喷的鸡肉罐子出来,非常不赞同的诘问。
再次被伤害的大伯:“……”我走,我走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