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舟记得那一次。
事实上,如果非要细数,他跟姜泠有交集的事情并不算很少,但他几乎记得每一次。
没有刻意去念,想起来倒是很清晰。
那会儿才四五的小姑娘可爱的像只精致的洋娃娃,哭得脸颊通红,白嫩嫩的小脸蛋成了红苹果,想来是被鱼刺卡的难受极了。
大人们叫救护车太慢了。
他不喜欢她的眼泪。
虽然她总是表现得很怕他。
就连那时已经懂得很多事情的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总能被她有些怯,又好奇的大眼睛吸引。
她可爱的让人想要占为己有。
小时候,是想把她当妹妹占为己有。
长大了,就变成了想娶她回家,以另一种方式占为己有。
“那次之后我就坚信,你跟傅爷爷和傅奶奶他们一样,也是好人。”
傅砚舟挑眉,“这就好人了?”
他紧接着轻笑,“那幺幺想过没有,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
“……”
姜泠被他混不吝似的调戏说的脸更红了,加之她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被戳破了心思。
没忍住恼羞成怒的嗔瞪了他一眼。
“谁要以身相许了。”
傅砚舟忽然伸手圈住她腰,往怀里带了带,她筷子都拿不稳了,他额头低着她肩膀,懒声笑着,“那好吧。”
“既然傅太太不肯,那我只好亲自来就山了,我反过来许给你,做姜幺幺的上门老公,行吗?”
“你别乱说话。”
姜泠偏过脸,伸手把他推开。
红本本都锁进保险箱了,还说这些轻佻的话逗她。
傅砚舟被小姑娘的反应取悦得不行,又笑得歪回了她身上,盯着她通红的耳朵,闷闷低笑。
好可爱。
他捏了捏她耳垂,说好好吃饭,不逗她了。
姜泠咬着他递过来的小排骨。
过了一会儿,听他突然问,“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
姜泠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其实都准备向他坦白了,就也没必要隐瞒那些暗恋的小心思了。
反正也都被他发现了。
以傅砚舟的智商,发现她关注着他上哪个大学,什么时候出国,就不可能猜不到她对他的情感。
但剖开自己的小秘密,有些难以启齿。
她抿了抿唇,囫囵说了一个时间,“就大概,那时候吧。”
傅砚舟:“哪时候?”
“……”
姜泠冷静说,“你毕业。”
其实不是,还要早些。
傅砚舟:“不信。”
姜泠羞恼瞪他一眼,“爱信不信。”
男人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笑了声,“那我猜猜。”
他细细的回想着。
姜泠绷紧了表情,埋头啃着小排骨,不看他缱绻又让人想藏起来的笑。
傅砚舟其实没怎么接触过小姑娘。
只有姜泠这一个。
他沉思了片刻,“初二?”
姜泠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猜这个时候?”
她初二的时候,他那会儿应该高二。
但他参加奥赛班,是那批非常优秀,被提前保送的尖子生。
傅砚舟没说原因,只低笑,“我觉得是。”
京附中是初高通办的中学,致力于将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苗子留在本校发展。
她念中学时,第一天是新生代表。
小姑娘站在主席台上,小小的一只,估计还不到一米五,一身蓝白色校服,精致又漂亮,没有发言稿,对着话筒说话的嗓音甜美却冷静。
通过操场四个角落的扩音器扩散到整个校园里。
那时他已经高一了,比初中部开学要早,提前开始了军训。
烈日炎炎下,她的声音就如同一道柔和的风。
他汗水淋漓,没什么表情的被教官叫出来做标准的正步姿势示范,无意识的乱了节拍。
队伍里面被烈日和疲惫折磨的不轻的同学们都笑起来。
有几个好热闹的男生。
“教官,这就是您说的标准模范啊?”
傅砚舟抬起头,汗水从他的发梢落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晶莹的弧,他被灼灼的太阳晃了眼,微微眯起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
目光静静地落在扎着丸子头演讲的小姑娘身上。
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中学他开始念寄宿,有时候一个月回一次家,偶尔能遇见她妈妈带着她来家里做客。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漂亮的公主裙,扎着两个低低的小辫子,小辫子上绑着可爱的蝴蝶结丝带。
好像没怎么变过,也没长大。
望着他的大眼睛乌黑清澈,总是含着怯意又想要靠近的光。
他其实很想揉揉她的头。
因为她看起来软乎乎的,小脑袋也毛茸茸的,像离开了妈妈入世不久的猫咪,揉起来应该很舒服。
开学典礼结束后,去食堂的路上遇到,那个散发着光芒的小姑娘主动喊住他,同他打招呼。
“砚舟哥哥。”
周围许多同学被她这一声吸引住,看清小姑娘精致漂亮的脸蛋儿时,纷纷愣了下。
稚嫩的脸上婴儿肥还没褪去,就已经是小仙女了。
那一刻,他觉得她有点不让人省心。
到早恋的年纪了,可别被坏男生拐跑了。
她初潮来得晚。
初二下学期的某天,他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听了几句后匆匆从自习课上离开,去超市给她买卫生用品。M..
面对着整个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牌子,日夜用,他不懂,又怕他买错了,她不舒服,不得不向销售员求助。
那大概是十几年来,他少有的一次耳朵通红。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会因为大人调侃又暧昧的眼神感到不好意思。
初中没有晚自习,那会儿初中部都放学了,卫生间的灯坏了,漆黑的一片,格外安静,他走近,隐约听到她无助害怕的抽泣。
他叫了她一声。
随即,他听到她的无助又试探的声音,“砚舟哥哥?”
他低低应了一声。
她大概都不知道,那一瞬间,她嗓音中下意识透露出的信赖,如同蝴蝶振翅,扑在他平静的心脏上。
心动是蝴蝶的翅膀,轻轻的,却足以在少年的心尖掀起一阵海啸。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她红着脸出来,见到他,用潮湿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谢他。
“麻烦你了,砚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