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暮晚时分,忽地下起雨来。
圣柔大长公主便让大家去到宴会厅里。
宴会厅内灯笼高悬,将殿内照得甚是明亮。
苏萱让金玲在自己位置上放了个小凳子,又将小花篮轻轻放上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压低声音叮嘱:“小彩,咱们约定好的时候,你可莫要忘了。”
花篮的小缝隙里,伸出一个尖细的彩虹色蛇尾巴尖。
苏萱满意了,“够意思!”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戳一戳小彩的尾巴,却在却碰到的时候,蛇尾“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苏萱撇嘴,小声嘟囔,“不就是个尾巴么?戳一下怎么了?”
她暗自哼哼,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蛇尾是蛇的生殖器,顿时涨红了脸。
呕吼,她差点儿就轻薄了小彩,啧啧-
既是室内的晚宴,又是菊园内的晚宴,那必然是一场盛大的才艺表演。
果不其然,宴会刚开场,几位皇亲国戚便跟圣柔大长公主一唱一和的为这场才艺表演拉开了序幕。
苏萱作为“有夫之妇”,自是不必参与这场表演的,于是乎,便如鹌鹑一般,乖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才子佳人们的表演,并演好一个炮灰观众的职责——时不时地鼓掌叫好。
因着她鼓掌时的真诚和耐力,几位世家小姐在表演结束后,朝她投来了感激的笑容。
当然,还有诚惶诚恐,或鄙夷不屑的。
苏萱对此,毫不在意,直到——
“苏小姐,我先前听说,你入京后,一直都在努力学东西,全段时间据说有了重大进步,如今,你难得来一次菊园,也难得见一次老祖宗,不如让老祖宗瞧瞧,你学习的成果。”
刚刚一舞结束的严沛雯,在得了圣柔大长公主的嘉奖后,便将矛头对准了苏萱。
苏萱鼓掌的手,刚刚拿起点心,闻言险些被手里的点心一口噎死。
这姐妹,不地道啊!她好心给她鼓掌,她却要害死她!啧啧,卑鄙啊卑鄙。
因着严沛雯这一句话,众人齐刷刷看向苏萱。
苏瑾眸光沉沉,苏武眉头微皱。
唯有苏卿,捻着一杯酒弯着桃花眼看热闹。
苏萱朝他看了一眼,【三哥,不地道啊!】
苏卿下巴微扬,冲着她扬了扬嘴巴,【期待你的表演哦,小妹。】
苏萱默默翻着白眼收回视线,面上则垂眸作羞赧状。
圣柔大长公主也朝她望了过来,一时间却是没说话。
苏武有些压不住性子,“老祖宗,家妹她……”
“我可能不太行。”
苏瑾抓住苏武手腕时,苏萱站起身,乖巧柔顺的敛衽行礼,神色紧张又局促。
“老祖宗,我早些年,不争气,没怎么学过东西,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
“无妨。”圣柔大长公主笑呵呵地说。
苏威夫妇的功绩有目可睹,她没道理为这个责怪苏萱。
“多谢老祖宗。”苏萱开心的行礼,抬起头,敬仰又依赖的看着圣柔大长公主,活像是孙女看自家祖母一般。
“我自知我天资不好,人也笨拙,学东西很慢,但严家姐姐说得对,我难得来一次菊园,难得在这里跟大家相聚,待到明年我及笄,可能就没机会在来赏菊游园会了。”
圣柔大长公主缓缓点头。
苏萱继续说:“我方才坐在这儿,就一直很想给您老人家瞧瞧我最近所学,但又怕我太差劲,污了您老的耳光,也让大家笑话,便没好意思说。”
圣柔大长公主慈祥地笑起来,“你这丫头,如今来的,都不是外人,再说了,有我这个老太婆在,谁敢笑话你?”
这是明显的维护和撑腰。
无论是为了皇室颜面,还是为了苏家的颜面,但,都让苏萱有了依仗。
“谢谢老祖宗!”苏萱很开心,神情很激动,还不忘同严沛雯道谢。
“真是谢谢你啊!严家姐姐,我本来还不好意思呢,多亏了你,改日,我一定登门致谢,请你吃饭。”
“你——”严沛雯本想让苏萱出丑,没成想她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眼睛瞪得像铜铃,气都快喘不匀了,若非一旁的丹阳郡主嫌她丢人,拧着眉头让侍女提醒,她怕是还不知收敛。
圣柔大长公主被苏萱的天真活泼逗笑,“苏威夫妇,养了个好女儿啊,小意那孩子能有你,是他的福气啊。”
“老祖宗谬赞了,能有世子和父兄,那是我的福气,他们摊上我这般愚笨的,可不能算是福气。”
苏萱表现的很开心,但言语很谦逊。
“哎呦呦,你这小嘴啊,倒是比你爹娘会说话。”圣柔大长公主乐不可支,对着一旁的侍女道:“你们快瞧瞧,她这是像了谁。”
一旁的嬷嬷笑呵呵道:“老奴听说,苏夫人年轻时也是这般,如今瞧来,苏小姐应是随了苏夫人。”
苏瑾眸光沉了沉,抿着唇没说话,看向苏萱的视线里却带着一抹担忧。
“不知,苏小姐要跟我们表演什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传来,苏萱询问望去,就对上那人阴郁的眼眸,和嘴角鄙夷凉薄的笑。
呵,不是四皇子李毅,又是谁?
但,既然装傻白甜了,那就要装到底了。
“回殿下,我先前学了吹笛子,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反正,我吹笛子比拉二胡强多了。”
苏萱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神情真挚,感情到位。
李毅一口酒噎在喉咙里,是上不去,下不来。
殿内其他人,亦神色各异。
苏瑾同样皱眉。
唯有苏卿朝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苏武神情困惑,小声凑到苏瑾身边问,“大哥,小妹什么时候学了吹笛子?”
柳莺莺和樊湘全都担忧的看着她。
唯有苏萱一脸不懂的模样,看了看众人,懵懂地问:“怎么?大家是没听过吹笛子吗?”她顿了顿,又怯生生的,缩着肩膀,带着几分自卑问:“还是说,大家瞧不上我的笛子?”
“怎么会呢?”五皇子微笑着开口,“都是乐器,没什么高低贵贱,再者,能有幸听苏小姐的笛音,那是我们的荣幸。”
苏萱闻言,刚投以感激的笑意,四皇子便悠悠开口,“五弟这爱说好话的毛病,我看是时候改一改了。”
苏萱笑容僵在嘴边,低下头,须臾小声道:“老祖宗,要不,我还是、我还是不献丑了吧?”
“老四。”圣柔大长公主拉下脸来。
四皇子缓缓道:“我知道了,老祖宗,我不说了就是了。”
圣柔大长公主又看向苏萱,笑呵呵道:“他啊,就爱胡说,你啊,别放在心上,再说了,笛子怎么了?我这老太婆,觉得笛子也很好。”
苏萱感激的抬起头,须臾,又伤感的垂了眉,“可笛子还是比不上别的。”
“何处此言啊?”圣柔大长公主神情疑惑。
苏萱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我听人说,十年笛子百年萧,一个二胡拉断腰,千年琵琶,万年筝,唢呐一吹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