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萱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苏瑾开口,缓缓抬起头时,便对上苏瑾那张阴沉的能拧出水的脸。
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神,活像是要吃了她!
苏萱猛地抖了抖,垂下头老实的不动了。
见她这般模样,苏瑾神情越发冷了。
“我不疼你?”
苏萱抿着唇不答。
“好!”苏瑾气笑出声。
“原以为你有长进,倒是我看错了你!好!你既是这么想,那你日后,便诸事周全些,继续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千万莫要同我们说!”
像是懒得再看苏萱一眼,他怒地拂袖离去。
苏萱心下像是被什么猛地扎了一下似的,尖锐地疼起来。
可抬起头时,就只瞧见屏风处的一片衣角。
她心里像是下了一场酸雨似的,闷得她难受,让她快喘不过气。
她咬了咬唇,伸手胡乱摸了一把脸。
恰逢夜风夹带着细雨从窗口吹进来,凉凉的,湿湿的。
罗帐被风吹的微微扬起,却是未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
苏萱眼眶红得厉害,却听见窗外雨声陡然增大。
她侧眸望了一眼,雨幕下,她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孤儿院。
“苏萱啊,苏萱,你的命,还真是不好。”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哪怕是做了将军府的小姐,处境也未必就比做孤儿好上多少。
她苦笑着摇头,掀开被子,面朝里,躺了下去……-
一夜雨声,苏萱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月夫人来给她换药时,心疼地看着她问:“脸色怎的这般差?可是昨日同你大哥吵架了?”
“姨母怎的知晓?”苏萱揉额头的动作一顿,惊讶地朝月夫人看去。
“如何能不知?”月夫人笑意温婉,伸手帮她缕了碎发到耳边,声音柔缓悦耳,“昨日,你大哥一回府,就来看你了。”
苏萱垂下眼睑,抿着唇没吭声。
月夫人打量着她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我虽不知晓,你们兄妹为何争吵,但,我还是要多嘴一句。”
苏萱抬起头来看她。
“关于你受伤的事情,姐姐都已经跟我说了,或许,你是气你大哥不问青红皂白就罚了你,也气他,不光不为你讨回公道,还罚了为你出头的老二老三。”
“可,幺幺,这世上,很多事,是不能光看表面的。”
“我不懂。”苏萱困惑地摇头,“姨母,我知道这世上的事情,是不能只看表面,可是,我被人欺负,哥哥们若真的心疼我,难道不是应该维护我,为我讨回公道么?”
“可,我一开始,也没想着让他们知道,我不知他们如何得知了此事。”
“但,我从未想过把事情闹大,同样的,我也没指望大哥为我出头,当然,他罚我,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他为何要罚为我出头的二哥和三哥?难道,就因为他们为我出头,所以,他们才该罚么?!”
眼看着苏萱红了眼,月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幺幺,不是这样的。”
月夫人拿着帕子为她擦去眼角的那滴泪,柔声开解道:“你大哥罚他们,并非是因为他们为你出头,而是因为,他们太过鲁莽。”
“不都一个意思么?”苏萱低下头,小声的反驳。
“不是的。”月夫人轻轻摇头,“幺幺,世子府是什么地方?温小世子,又是什么人?你受了委屈,我们定是要为你讨回公道的,可幺幺,温小世子是太后的外孙,是皇上的外甥啊。”
“纵然此事你是受害者,可苏武、苏卿这两个孩子贸然闹上世子府,那便是在打皇室的脸。”
苏萱身子骤然一僵,猛地抬起头来看她。
“你现在,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苏萱脸色发白,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月夫人拉起她的手,“此事,家里人都瞒着你,我本也不愿同你说,你娘先前怕你自责,再三叮嘱我,莫要同你提及。”
“如今,此事已然让你兄妹生了嫌隙,若再不说,只怕你一辈子都会在心里埋怨你大哥。”
“幺幺,你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不日就要出嫁,我们若什么都瞒着你,对你而言,未必就是好事,再者,此事面上虽未起波澜,实则牵扯甚多,险些累及苏家上下一百余口的性命,我觉得,你总该知道。”
苏萱心下猛地咯噔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这几天,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又说不上来,想着原书里,苏家在女主出现之前,一直没出什么大事儿,便一直自我安慰说是自己想多了。
如今看来,全然不是!
月夫人叹了口气,“你可知,你从祠堂罚跪的那日,你爹爹和大哥,为何不在家?”
苏萱心口一滞,苍白着一张脸道:“娘、娘说,爹爹跟人喝酒去了,大哥,大哥忙于公务。”
“都不是。”月夫人摇头,“那天,你大哥和爹爹,全都在宫里。”
“为、为何?”明明心有猜测,苏萱还是问出了口,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话里的颤音。
“因为前一日,老二、老三闹去了世子府。”月夫人吐了口浊气,“虽说他们是夜里去的,没惊动什么人,可幺幺,那可是世子府,世子府内外,有多少皇家的眼线,旁的不说,光是世子府的暗卫,那绝大多数,都是太后和皇上给的。”
“虽说,温小世子不良于行,论身份,也只是个世子,可明眼人知道,那是太后和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其地位,连那些皇子和公主都比不得。”
“可就是这样金贵的一个人,被咱们苏家折辱了颜面,你觉得,皇室那边,能放过咱们么?”
苏萱一惊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以为,她适应的很好,却是忘了这是帝王统治下,等级森严的王朝。
月夫人继续道:“历代以来,武将都被皇室所忌惮,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刚太平了几年,皇室对将军府已经有所忌惮,只因为西北和北疆尚未收复,这才没动将军府。”
“但,将军府内外,有多少眼线盯着,咱们谁也不知道。”
“姨母,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