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程慢些,与上回一样,他们中途依旧是在客栈歇了一宿。
翌日赵瑾照旧先去了迎客居,她这回来除了看三儿子,也有瞧瞧生意的意思,这回多待了三日,直到她对陇西这边的经营状况有了初步了解,又去赴了两回官夫人们的宴,而裴羡也去看过自己开办的几处学堂后,才准备踏上回京的路程。
离开这日,裴承允一直骑马送他们到了城外。
赵瑾掀起帘子,对他温声开口:“已经送得够远了,你也快回去吧。”
裴承允事还没办完,除了林业一家,还有不少政令需要同几位高官商议,时间紧得很。
裴承允微微点头,骑马走近几步,将怀里的糕糕小心抱去马车上,车夫忙接住。
糕糕此时似乎才意识到裴承允不与他们一起,眼眶顿时就红了,抬头看着他:“三哥哥……”
裴承允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他:“三哥哥还有事要做,有空会回去看你的。”
糕糕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泪直直就掉了下来:“不要,三哥哥和糕糕一起回家,要一起回家……”
赵瑾轻拍着他的背:“糕糕乖,三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忙,不能一直陪着我们的,你乖一点,三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不乖!”糕糕难得使起了小性子,紧紧拉着裴承允不放,还挣扎着要到裴承允马上去,“糕糕和三哥哥一起做事,不回去了!”
“如意也不回了!”正被侍卫首领抱来的如意闻言,也立即跟上,“如意舍不得三哥哥!”
赵瑾无奈,一时拿他们没了办法,好在裴承允能哄得住两人。
在轻声许下了众多承诺后,如意和糕糕终于眼里含着两泡泪接受了即将与三哥哥分开的事实。
为免再惹他们伤心,裴承允很快便对赵瑾一礼,道了告辞:“母亲一路保重,儿子得空便回来看您。”
赵瑾含笑点头:“不必担心我们,你只倾力按自己的规划走便好,你弟弟妹妹们也会明白的,家人从来都不会是阻碍你前路的拦路石。”
裴承允唇边也浮起笑意:“多谢母亲,儿子明白。”
此时裴羡也看向他:“三哥不必伤怀,我还会再来看你的,陇西我还没玩够呢。”
“是来看我,还是来陇西玩?”
裴羡一笑:“当然是来看三哥啦,我在哪儿玩不成?”
裴承允含笑点头:“一路保重。”
道过别后,马车便缓缓启程,如意和糕糕见帘子放下,立即就哭了起来。
如意的哭声一向大,只听着就委屈十足,糕糕没哭出声,但那默默流泪的模样任谁瞧了都要心疼。
赵瑾和裴羡一人抱着一个哄,惜夏和奶娘也拿着各种玩意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不哭了,三哥哥再过不久就会回来的。”裴羡轻声哄着。
赵瑾也道:“想想回去就能见到父亲了,你们不是很想父亲了么?高兴点呀。”
闻言,糕糕眼泪止了些,但还是伤心得不行。
一车人哄了好一会儿才叫他们情绪稍微回转了些。
“要花花,要三哥哥给如意种的花花!”如意红着眼眶要求着。
“好,母亲这就叫他们送来。”
惜夏闻言便出去吩咐了。
很快一盆铃兰花就被送了过来,如意看到立即抱在怀里不放,一边抽噎着一边小心地摸着花:“这是三哥哥给如意种活过来的花花,如意最喜欢了,看见花花就像看见三哥哥……”她似乎是在给自己洗脑。
而糕糕见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上头了,眼泪又哗哗掉:“三哥哥没有给糕糕种,糕糕没有……”
如意很讲义气,闻言立即就将花盆移到两人中间,拉着糕糕的手一起抱着:“我的就是糕糕的,我们一起看,三哥哥最喜欢我们了。”
还没等赵瑾哄小儿子,他就被如意哄好了,两人抱着那盆铃兰花小心翼翼摸着。
这是与那日温秋意摘下来那朵同样品种的铃兰花。
虽然糕糕给他三哥夸下海口,无奈他三哥真没那本事给养活了,只能抱来一株同样品种的,当着俩孩子面意思意思浇了几日水。
这就是他养活了的花了。
见他们终于不闹了,赵瑾也松了口气。
原先对于分别她还是有几分伤感的,却被俩孩子闹得没心思伤春悲秋,等到她反应过来时,那股难受劲儿已经过去了。
裴羡也是。
“等我们回去,该到七月了。”她道。
“差不多。”赵瑾掀开帘子瞧了瞧,“虽还是来时的路,不过暂时还是看不腻的,只这一路就要用上二十来日了。”
“这样也好,我总觉得出来一趟,似乎连心境都开阔了许多,不过短短两个月,再回想京城种种,竟觉恍如隔世一般。”
话有些夸张,但她的心情与这差不离。
“所以为何有些富贵人家的公子总要出门游历呢,即便没有奇遇,只途中美景就足够令人心境蜕变,视野开阔。”赵瑾笑道。
“正是如此。”裴羡深以为然,转瞬又狡黠一笑,“只是恐要叫父亲好等了,前日他来信句句不离母亲,想来是念极了您,今日我们虽离开了陇西,但他想见您可还有得好等呢!”
提起这信赵瑾也有些脸热。
原以为是家常信,她便直接在裴羡他们面前拆开看了,不想一向话不多的人竟也能啰嗦至此,句句提她不说,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该回京瞧瞧孤寡老人了,可叫裴羡两人笑了个畅快。
不过两个月时间,不知他日子究竟有什么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