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为善恩堂卷善款之人立碑扬名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上下。

她大抵是想着都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最后一步了,便在碑成之日,邀所有参与之人齐齐参宴,以示感谢。

大家自然无有不应。

钱都捐了,立碑扬善名这等好事是她们应得的。

不过皇后娘娘真是好人,还特意记着大家伙的功劳,立碑也就罢了,还特意设宴感谢她们。

不少人心中对皇后的观感直线上升。

宴会地点这回没在鸾凤宫,而是设在京城中刚修葺好的善恩堂。

到了这日,所有人都齐聚善恩堂。

赵瑾早早就来了,因为裴羡很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和条件。

“屋舍俨然,人人尽乐,可见工部是用了心的。”裴羡四下瞧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赵瑾笑道:“京城的善恩堂是工部修葺,天子脚下,还是皇后亲示,他们想不尽心也难。”

“也是。”裴羡看着四周,“不过他们倒警醒得很,善恩堂的修葺少了工部往日华丽舒适的风格,反而偏向朴实无华,颇有民间农乐之气。”

“工部尚书亲自督建,自不会出错。”若连帝后的脉搏都摸不准,工部尚书这几十年也算白干了。

裴羡一笑:“只愿外地善恩堂也能如此尽心。”

赵瑾道:“即便没有京城条件好,也绝不会差到哪去,你尽可放心。”

这趣÷阁钱,敢贪的没几个。

善恩堂地方很大,两人走了一刻钟也没走到头,倒是沿路遇见的百姓不少,看见她们俱都齐齐感谢。

他们不见得认得赵瑾和裴羡,却得益于皇后的宣传,知道自己能有个庇护之所是因谁帮扶之故。

不止赵瑾两人,便是后头进来的不少命妇们也得到了百姓们真心实意感激涕零的谢意,叫她们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于是在终于走到皇后跟前时,还有不少人在琢磨着要再捐一趣÷阁钱出来呢。

善名是实打实的,自己男人儿子隐藏的官途好处也是存在的,甚至她们自己的名声都好了不少,百姓的感激更叫她们心里熨帖非常,钱掏的便也格外爽快。

皇后将宴会地点选在这里,要说没点心思也是假的。

“臣妇该谢过皇后娘娘,若无您指点,臣妇至今竟都不知还有百姓受着如此苦难,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帮助他们,幸有皇后娘娘如明灯指正,叫臣妇通晓民情,也有了帮助百姓之道。”出乎意料的,说这话的是一向刻薄的定南伯夫人。

她话落,崔意也站出来道:“臣妇此后也当谨遵善道,将此善举延续下去,叫我大齐百姓都衣食无忧,有枝可依。”

“臣妇也是,多谢娘娘指点。”

“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句句既表忠心,又明善心。

皇后脸上笑意更深了许多:“你们有此善心是好事,本宫替百姓谢过你们。”

今日气氛格外和谐,到了午膳时分,膳食也都送了上来,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格外简单,可以说是清苦,瞧着半点都不沾荤腥。

皇后率先道:“我们素来高坐雅室,享山珍海味,但与此同时却依旧有不少百姓食不果腹,连最简单的清粥小菜都是妄想,今日请诸位同尝,体会百姓之苦,愿此后更念及百姓奉养之恩。”

不少人大抵是真的从未吃过,甚至见过这样简单朴素的膳食,此刻俱都面带惊讶。

她们可能知道百姓过得苦,但心中是没有具体概念的。

今日大抵是称得上大开眼界。

赵瑾笑了一下:“百姓日子艰苦,我等今日尝过其苦,日后自该规训自身,以身作则。”

她这话都算说得轻了,就现在桌上那些饭菜也是善恩堂这等百姓曾经吃不起的存在,皇后对她们够友好了。

她话落后,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说着客气话。

吃下这饭菜的一刻,许多人脸色都微不可查的一顿。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会吃得惯清粥小菜,还是没被精细烹饪调味过的。

不过碍于皇后自己也在吃,面色还淡定得很,众人这才食不下咽的跟着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有些人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百姓不易,有些人则对清粥小菜嗤之以鼻。

不过俱都面上都装的好看,妙语连珠不绝,又不失对百姓的体恤之心。

定南伯夫人还特地问了善恩堂的百姓们有没有吃到,得到皇后肯定的答案似乎才放下心来。

一顿午膳用完,由于皇后的带头空盘,下头也没几个敢不吃完的。

都是按照人头定的分量,没多的浪费,若吃不完,那可有得叫有心人说嘴了。

漱口后,众人陆续起身。

“砰——”

正在这时,一道身体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传来。

众人吓了一跳。

“韩二少夫人?”有人立即反应过来,忙就要扶起地面上的琳娜。

安远伯夫人懂医,见状便走上前,为琳娜把了把脉,却在片刻后脸色微妙了起来。

皇后问:“如何?”

“大家都很关心韩二少夫人的身子,大嫂只管直说便是。”柔嘉长公主似乎看出了些门道,本着不怕事大的精神也开口道。

“左不过是吃不惯这清粥小菜,到底是图尔来的,这孩子水土不服得厉害呢。”韩夫人笑着开口。

她话音刚落,安远伯夫人还真就如实说了:“我瞧着不像呢,少夫人明显是忧思过度,心有郁结,且身心俱疲之故,方才晕倒也是亏了气血的原因。”

这话深意可就更足了。

甚至有不少人有意无意的目光都移向了赵瑾。

忧思过度?

忧的是谁,思的又是谁呢?

韩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难看一瞬后才堪堪回转过来。

在众人心思流转间,安远伯夫人已经手快的将琳娜弄醒了。

她一睁眼就听见了定南伯夫人不怀好意的话:“忧思过度?少夫人日日与夫君相对,这忧思之言……怕不是另有其人?平阳侯夫人以为呢?”

还未等赵瑾说话,琳娜就忙开口:“我忧思的自然另有其人,远在图尔的兄长和母亲,已故父王,哪个不值得我忧思?”

定南伯夫人被怼,脸色却微妙起来。

这话……兄长母亲没错,图尔王那是能随便想的么?

可就是他一力挑起的大齐图尔之战。

——这琳娜一如既往的蠢。

所有人心里都这样想着。

琳娜在被韩夫人瞪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脸色变了一下。

安远伯夫人倒是帮她说了一句话:“少夫人不止忧思过度,还是心有郁结,身心俱疲多些,只恐心中难捱,日夜难受呢。”

琳娜闻言,眼睫忽地一颤,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正在皇后欲叫她回府休息时,她忽地开口:“被迷晕算计,逼嫁他人,试问谁能心中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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