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到了。
皇后立即开口:“传太医!快!!”
其余嫔妃们这才反应过来,齐美人更是吓得直接将手里的酒杯甩出去老远:“有毒!酒里有毒——”
“砰——”
就在她杯子扔出去的一瞬,皇后的酒杯也警告性地砸在了她脚边。
“齐美人!!”皇后厉声喝了一句,眼神极冷,“未知真相便这样扰乱人心,你的宫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她气势太强,齐美人一时被震慑,讷讷不敢言,直接跪下请罪。
皇后没理她,只冷冷环视了众人一圈。
没人再敢咋咋呼呼,甚至连呼吸声都不约而同放轻了些。
皇后这才问:“温昭仪能移动么?”
正在为温昭仪把脉的从秀忙开口:“可以移动。”
“将她移去偏殿。”
“是。”
淑妃吓得不轻,在温昭仪倒下那一瞬就下意识将她扶在了怀里。
温昭仪似乎连呼吸都不大顺畅起来,在被嬷嬷抱着离开时,撑着气最后看了淑妃一眼。
那一眼中汹涌翻滚的情绪,赵瑾竟无法解读。
温昭仪离开后,皇后再次看向众人:“事发突然,本宫需要严查真相,尔等便在此候着,得本宫准许后才能离开!”
说罢,她看向赵瑾,后者忙道:“温昭仪身子和真相要紧,臣妇也在此候着,待皇后娘娘查出真相再出宫。”
皇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一些:“事急从权,委屈你了。”
赵瑾不止是表妹,更是平阳侯夫人,功勋之妇,不可轻慢待之。
可在众妃都不得出的这关头准她出宫,实在不算好事,不说查清真相,至少也要等温昭仪情况明朗,她排查完鸾凤宫之后。
赵瑾自然明白,她也不大在意,皇后又不可能冤枉她,再说这一出明显后宫宫斗嫌疑更大,她只怕就是个被殃及的倒霉蛋。
——不排除有人想嫁祸离间六皇子和平阳侯府,但可能性极低。
若能在皇宫里毒死后妃,那平阳侯府本事未免过于大了,没几个人会信建文帝眼瞎到任臣下在眼皮子底下搞事。
想罢,她看向周念慈和裴羡。
这两人都还稳得住,淡定中犹带三分对温昭仪的担忧。
赵瑾放下了心。
这时淑妃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跪下请罪:“臣妾不知温妹妹为何会中毒,也不敢保证臣妾没有被有心人利用借刀杀人,求皇后娘娘严查,臣妾与身边之人皆可配合。”
不必她说,皇后头一个查的就是鸾凤宫和淑妃的人。
此时太医也匆匆到了,一连来了四个,皇后叫玉华公主带人先审,自己匆匆去了偏殿。
不多时从秀带着一位太医进来。
太医查过桂花酒后,言辞肯定:“此酒并没有毒。”
“再瞧瞧这个。”从秀将温昭仪喝过的酒杯递给他。
太医查过后眉头皱了起来,接着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等物,查验后才道:“这酒杯沿边涂有断肠草汁液,正是温昭仪所中之毒。”
断肠草?
淑妃眼神一瞬间沉了下来。
当初安禄伯世子,她的娘家侄子也是死于此毒,更是人尽皆知的被他自己作死的,可以说断肠草与她淑妃二皇子党有着不浅的纠葛。
其余人或隐晦或直白的眼神也落在了她身上。
她们也不信淑妃能蠢到实名制下毒,可就现在的证据来说,似乎都对她不利。
“再瞧瞧这个。”玉华公主叫人将方才温昭仪摔碎的酒杯拿上来。
太医仔细查过每一块碎片后,肯定开口:“回公主,这杯没有毒。”
玉华公主眼神沉了下来,没再多言,只叫从秀查起了这杯子经手过的人。
“先查本宫。”淑妃主动开口。
从秀犹豫了一下。
淑妃语气不容置疑:“本宫是除温昭仪外最后接触过酒杯的人,若本宫下毒,身上手上定然沾有毒物,本宫自请搜身。”
她态度坚定,玉华公主只顿了一瞬,便颔首道:“若有冒犯之处,望娘娘容谅。”
从秀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娘娘请随奴婢来。”
淑妃微微点头,往后殿走去。
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德妃眉头微蹙:“去瞧瞧温昭仪如何了。”断肠草可是烈性毒药。
见玉华公主点头,宫女匆匆下去,少顷才进来禀报:“回娘娘,温昭仪中毒已深,太医……无力回天,眼下只能暂时压住毒性扩散,皇后娘娘……已经叫人去请六殿下了。”
众人心下一沉。
刚从后殿出来的淑妃也愣住了。
她袖中手紧了一瞬,便快步往偏殿而去,从秀也没拦她。
林婕妤忽地开口:“我记得断肠草服之即死,温姐姐的毒性似乎发得慢些……”她话已经说的隐晦了。
那药是喝下就没命的,温昭仪却能撑到太医赶到……
“太医还能诊错?”意嫔翻了个白眼。
方才那宫女忙回道:“回娘娘,奴婢听说似乎是那断肠草汁液毒性不深的缘故,与一般断肠草毒药有些差异,加之温昭仪服用不多……这才侥幸叫太医赶到拖了些时候。”
意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又是沉默了好半晌,德妃率先开口:“本宫去瞧瞧温昭仪。”
她起身离开。
后头众人见状,也陆陆续续跟上,一直跪着的齐美人也忙艰难起身,快速随大流离开。
可算给她找着站起来的机会了。
她们都默契地没有带身边的宫女嬷嬷,这种时候,动弹的人越少越好。
赵瑾三人也跟上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哭声,想是温昭仪身边的宫女嬷嬷们。
德妃跟着淑妃直接进了偏殿,其余人没他们的胆量,只敢在外头候着,玉华公主也没进去。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闻声看去,正是匆匆赶来的六皇子。
他额间薄汗不断,眼睛通红,身上的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衣摆还沾了不少灰尘,与往日彬彬有礼贵气有度的模样截然不同。
甚至这样的神色,赵瑾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
六皇子进门后快速环视一圈,通红的眼中是少见的焦急和茫然,看到众人都站在偏殿门外,他立时便懂了。
面对一众后妃和赵瑾三人,他头一次没了规矩,看都没看就一阵风般冲向了偏殿。
众人也默契地为他让开前路。
“母妃——”
短短两个字,一开口却哽咽沙哑,夹杂着深深地恐惧与哀伤。
赵瑾眉头一动,眼中也微有不忍。
再有心机谋略,这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