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外头的人听到了赵瑾的抱怨,还是刚好练完了功,好在动静很快就消失了。
赵瑾揉了揉额头,起身先洗漱更衣了。
等到收拾妥当,也还没到她往日起床的时辰。
昨日晚间她本就睡的比较晚,早起更叫她头混混沌沌,有些难受,在早膳摆上来前,她只撑着头坐在桌旁假寐。
片刻后,裴西岭也进来走到她另一边坐下。
忽然闻到一阵沐浴后的水汽和她研制出的洗发乳的淡香,赵瑾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裴西岭偏头问她:“夫人没睡好?”
赵瑾眼神更怨念。
我睡没睡好,你心里没点数么。
“尚可,侯爷昨夜睡的可好?”
裴西岭点点头:“沙场多变,只在家中尚能得一分安心。”
想到眼前的人也是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过的将帅,赵瑾眼神缓和了很多。
裴西岭话不多,赵瑾和他更没什么共同语言,两人便只默默坐着,不发一言。
好在几个孩子先后来请安了,气氛才缓解了许多。
双胞胎今日也来了正院。
赵瑾问:“时间可来得及,别耽误了出门的时辰。”
裴承州道:“母亲放心,儿子算了时间的,父亲回来第一日,咱们一家人自是要一同用个团圆饭的。”
“上午是周太傅的课,没人敢误了时辰。”裴承允也道。
裴西岭皱起眉头:“无论是哪位太傅的课,都不应误了时辰,尊师重道才是君子所为。”
裴承允立即应下:“儿子失言,必谨遵父亲教诲。”
裴西岭严肃点头:“你平日最是守礼,无论功课亦或处事都万不可懈怠,还有州哥儿,这半年你们做的很好,却该戒骄戒躁,免去浮心,今日面圣后我会拜访太傅,若你们功课不妥,此后半月内务必补回来!”
裴承州脸绿了绿,不过好在平日有裴承允看着,他功课不说多出色,至少没拖了后腿。
果然父亲回来,以后的安宁日子就更少了。
他心有戚戚。
说完了两个儿子,裴西岭又将矛头转向了俩闺女:“还有你们,读书于男子是科举入仕,于你们也并非无用,若得空便多读书练琴,琴棋书画都要精而又精才是。”
从这番话里也能看出他的基本三观了。
对儿子要求极高,怎么好怎么来,而对于女儿就宽松得多,读书不求甚解,甚至只要基本通诗书即可,反而更重琴棋书画这些为姑娘家加分的文雅之物。
标准的古代男人想法。
裴欢颜歪头道:“父亲放心便是,我与姐姐都在认真读书呢,姐姐平日更是勤奋得紧,短短一段时日就已经读完了千字文和声律启蒙,很厉害呢。”
都是开蒙书籍,隔壁周太傅家八岁的小孙子都能倒背如流了。
裴羡依旧面带笑意:“从前没机会读书,开蒙晚了些,倒叫妹妹瞧了笑话。”
提起从前,裴欢颜脸上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哪有,姐姐天资聪颖,连先生都赞不绝口,倒是我还要再多努力。”
裴羡微微一笑。
裴西岭不知有没有听出两人的言外之意,只道:“有刻苦求学的精神自然是好,女子有才也是德。”
话落,他看着裴羡,似乎想再说什么,可不知为何,顿了顿还是没开口。
裴羡笑意不变,转头同裴承州聊了起来。
不多时早膳上来,一家人陆续落座,静悄悄用膳。
正在赵瑾想着一会儿找个机会将裴承志干的畜生事全抖露出来,探探裴西岭的口风,裴承志就不甘寂寞的上门了。
彼时早膳刚用到一半。
“禀侯爷、夫人,大公子在外求见,言得知侯爷平安归来,心中甚念,便携妻带子来给侯爷磕个头。”
闻言,本就安静的屋内更寂静了。
裴承州低低讽刺:“未过三书六聘、父母之言的妻,和孝期行欢、尚未出世的子?”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裴羡难得也说了句奚落话:“大哥情深似海,言出必践,他说是妻子,那怎么能算不是呢?”
“痴男怨女?不要脸!”裴欢颜悄悄翻了个白眼。
赵瑾看向裴西岭,后者却表情未变,只扫了说话的三人一眼,重复:“食不言。”
说完,他领头继续用起了早膳,平静的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其余人也不多话了,跟着一块默默用膳。
一顿诡异而安静的早膳用完,裴西岭漱口过后,终于开口:“叫他进来。”
???
——今天能进门,明天就能登堂入室,后天就敢蹬鼻子上脸。
不会吧不会吧。
就叫那破玩意儿罚了会儿站就揭过不提了?
那可是差点掀了你棺材板儿的逆子啊你就这点脾气?!
宁可是铁骨铮铮的平阳侯啊!!
大概是赵瑾不可思议的眼神太过明显,裴西岭转过身问她:“夫人可有话说?”
赵瑾含蓄开口:“侯爷刚回来,大抵不知这不孝子做了何种畜生事……”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知道。”他看了一眼赵瑾,道,“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数。”
不是你真有数吗?!
你确定不听我再黑黑那玩意儿?!
赵瑾表情有些龟裂。
倒是裴承州气道:“父亲既知道,还叫那狼心狗肺的畜生进门做什么,平白脏了我们的地儿,父亲莫不是还想叫白眼狼回来不成?!”
裴西岭眼神冷了一瞬:“指责旁人之前,先瞧瞧自己的态度。”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一个儿子该对父亲的说的话,指责意味太明显。
裴承州咬着牙,恭敬行礼告罪:“儿子无状,请父亲责罚。”
裴承允也跟着开口:“二哥一时失言,还望父亲莫要放在心上,儿子此后必同二哥——”
“做错无罚,指望旁人心软,这便是你的处世之道?”裴西岭打断他的话,“原以为你长进许多,却不想竟还是不中用!”
裴承允顿了一下:“儿子知错,愿遵父亲责罚。”
这半年被赵瑾随性的态度所感染,叫他心下也有了些言错既改的侥幸,却险些忘了父亲的说一不二。
在记忆里找了找以前裴西岭所谓的“责罚”,赵瑾眼角一抽,忙上前一步,在他开口前说道:“外头的人等的够久了,侯爷不如先去瞧瞧吧。”
好家伙,不愧是武将,养儿子就是糙,军棍抄书罚跪是样样不缺啊,可说错一句话的事,实在不至于叫孩子挨打。
裴西岭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沉情绪不明,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对她一点头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