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车前,杜不由把自己的斗笠给了林溪戴。

林溪老实戴好。沈忱没有声张,那她跟着低调点总没有错,不会给沈忱惹麻烦。

杜不由下了马车,回过头来抬手让林溪可以搀着他下来。

林溪才说了句谢谢,突然听见道激动的声音。

“杜先生,您怎么来了!”

林溪循声看去,见是知府府邸门口值守的护卫,围过来了六七个,其中为首的拱手给杜不由行了个大礼,腰背弯的极低,态度也恭敬极了。

杜不由脸色淡了下来,虚扶他一把。

那人极有眼力见儿的立马道:“李大人在里面呢,您此时来绝对能见到大人。”

杜不由闻言,就没再看他,转而向林溪做了个请的姿势,给她领路上台阶往门口而去。

这举动看的周围的官差瞪大了眼,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那几个凑上来想巴结的人更是都呆在原地。

哪怕戴着斗笠,林溪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

她有些奇怪,低声问杜不由:“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那样?”

杜不由平静的摇头,然后指了个官差领路进去。

没有通报,直接进去。

而且领路的人对杜不由颇尊敬,走动间都低着头弯着腰,像是不敢看杜不由。

但可能在他们的眼中,没想到杜不由会带一个女子来吧,因此他禁不住频频偷看林溪,掩不住的好奇。

几人穿过前院往后面去,再穿过廊桥和景园时,林溪看到迎面而来一名身着官服,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走的很急,在看到林溪和杜不由后更急了,几乎是小跑着,过来时还累的微微喘着气。

“杜……杜先生,今个儿怎么……来的这……这么突然?是不是有什……什么需要?”

那竟是李大人。

林溪跟着杜不由停下,暗自打量这李大人。

对方面色带了些忐忑,问杜不由时小心翼翼。

杜不由看了眼跟在李大人后面的人,最近的一个熟稔的掏出纸笔,客客气气的递给杜不由。

杜不由很快写完,递给李大人。

“给您身边这位……本官的……随身令牌?”李大人念出声,这才注意到林溪,眯着眼看向林溪,“杜先生,不知这位……姑娘……是?”

杜不由又写:“我嫂子。她是名大夫,能治瘟疫,先前的药方就是我嫂子拿出来的。另外……”

杜不由顿了顿,示意李大人上前,以指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李大人看完,脸色微变,似诧异又似震惊的看向林溪。

林溪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站出来道:“李大人放心,草民拿着令牌,绝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不做不该做之事。”

李大人眼神古怪了些,思忖了下,笑呵呵道:“林姑娘是吧,您言重了。杜先生带来的人,李某自然是信得过的。这样,中午二位留下吃个便饭吧。”

林溪道:“不劳烦大人,我想直接去隔离营,看看百姓们的情况。”

李大人微笑道:“林姑娘既是郎中,于金陵百姓有有大恩,那远道而来更是要休息了。林姑娘也放心,百姓们的情况都有登记造册记录详实,我稍后命人把那些册子拿来,林姑娘边休息边看。”

林溪觉得也行,先了解虚实,再迁往隔离营。

不过林溪没有贸然回应,而是看向杜不由,等他判断是否能留在李大人这儿。

杜不由扫了眼李大人,淡淡点头。

李大人顿时喜出望外:“杜先生肯留下,真是太好了,我这儿都跟着蓬荜生辉起来了!来来来,这边请!”

李大人热情的邀请杜不由和林溪往里走,看的林溪一头雾水。

他们到了正厅,李大人命下人奉上点心茶水,笑道:“听说杜先生在住处常吃这几种,我就备了这些,杜先生尝尝看合不合心意。”

杜不由摇头,把那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并推给林溪。

林溪更疑惑了:“瞧李大人对不由如此……照顾,是因为不由先前带来的药方和草药起了很大用吗?”又或许是易鸿和沈忱的缘故?

可再怎么样,李大人这堂堂知府,对杜不由不至于这样谦卑吧?

谦卑的有点像平县县尉对沈忱那样。

李大人面露诧异,看看杜不由,道:“确是也有这方面的缘故。杜先生带来的,真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其他缘故?”林溪好奇。

杜不由目光一闪,连忙朝李大人比划了几个手势,可惜不如李大人那嘴秃噜的快。

“自然是有了!”李大人说,“杜先生乃是我朝工部兵械锻造的大能!虽年纪轻轻,但曾经锻造出的兵器,至今还是军中的必需,令我军如虎添翼。七年前,也正是有杜先生新做出的一种远距离大型弓弩在,我秦军才得以在胡人前反败为胜,大破敌军!”

说到后面时,李大人忽的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间立马闭嘴。

这不妨碍林溪已然目瞪口呆。

“工部……兵械锻造??为朝廷做事的??”

她看向杜不由,依旧清瘦而温良,瞧着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人,真是她方才从李大人口中听到的那人??

老天爷不会在跟她开玩笑吧!

杜不由有些无奈,让李大人先去忙公务。

李大人疑惑的看眼林溪,可能是不明白林溪怎么反应那么大。他客气的拱手应了声就走了。

杜不由这才给林溪写:“李大人所言,确实无误。”

林溪问:“李大人说的七年前和胡人的战役,是不是就是指雁门关的?”

杜不由:“嗯。”

林溪:“嘶嘶嘶!”

能在那时与胡人之战中用到,就说明杜不由锻造的弩箭是真的威力、杀伤力都巨大!

结果她以前却让他给她做小小的银针!

这和暴殄天物、大材小用有什么区别?!

她需要静静……

林溪捂住脸,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疑惑的问:“按理说,你为朝廷付出那么多,理应加官晋爵,朝廷也不可能会亏待你半分的。那你为什么……没有在朝为官,反而和沈忱一样……落身乡野?难道你也受了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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