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第二天一觉醒来,天色已亮。夏天日长夜短,估摸着也就早上6点左右。虽然是清早,但是太阳已经很高。

他从床上坐起,王承恩颠颠的小跑着进来了,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皇爷您醒了,奴婢这就叫人伺候您穿衣!”

说罢朝外面招呼了一声,两个容貌秀丽的宫女扭动腰肢碎步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跪下:“奴婢伺候皇上穿衣!”

朱由检带着后世的思维,略略有点不习惯。

但古代的衣衫穿起来比较繁琐,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也逐渐开始适应有人服侍。

不得不说小宫女们心灵手巧,应该是经过培训的,几分钟后就给崇祯穿戴整齐。

王承恩挥手让她俩退下,笑嘻嘻的说道“皇爷,早膳预备好了,用过膳后皇爷有什么吩咐?”

朱由检想了想道“你吩咐下去,用过膳后,朕要去皇庄看看,你挑一处距离京城比较近的,规制较大的皇庄!”

王承恩楞了一下,心说这么多年皇爷从来不曾关心过这种事情,最近怎么处处透着和以前不同了?不过既然是皇帝的吩咐,他马上到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朱由检接着道:“不要惊动过大,要轻车简从,另外招骆养性随行。”

王承恩急道:“皇爷的安危可是最要紧的!随从少了,万一有人对皇爷不利该如何是好?皇爷,还是多召集一些大汉将军护卫才好!”

朱由检笑道:“反贼难道已经打到京城?并且知道今天朕要出行不成?照朕的吩咐去做,挑选可靠卫士,人数不要超过一百。”

王承恩不敢再争辩,只得嘴里小声嘟囔着转身去安排。

他走了之后,李二喜在前头引路,朱由检去到了偏殿用膳。

小半个时辰吃完早饭,这边王承恩已经安排妥当,回来禀报:“皇爷,老奴已经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一百名侍卫骑马护卫,皇爷您如何成行?”

朱由检道:“朕坐马车!”

王承恩忙道:“皇爷,路上颠簸,马车不如御辇舒适!”

朱由检眼睛一瞪道:“朕不是纸糊的,少废话,赶紧去准备!”

王承恩吓得一哆嗦,行礼后转身小跑着去了。旁边的李二喜连忙跪下开口道:“皇爷,王公公也是一片好心,皇爷千万不要责怪与他!”

朱由检笑道:“朕只是吓唬他,又不是真正怪他!你倒是心地不错,这样吧,朕会吩咐王承恩,下月起,你每月出宫两次探望妹妹。朕不是薄情之人,不忍看你兄妹二人近在咫尺却思不得见。”

李二喜大喜过望,赶紧磕头:“谢皇爷恩典!”

朱由检摆手让他起身。

说话功夫,王承恩回来了,回禀道:“皇爷,一切准备妥当。这回看的皇庄在西面,锦衣卫指挥使已经着人知会,在西华门外等候!”

朱由检手一挥道:“出发!”

来到武英殿前殿的广场,一辆马车已经停在场中。

大红色的车身高约一丈左右,宽约七尺车辕长约九尺,前面四匹纯白色的挽马,一个身穿大汉将军服饰的壮硕官校作为驭手端坐于宽大的车厢前。

朱由检来到近前,王承恩赶忙从车轿中搬下一个锦凳,扶着他踏上锦凳进入马车。

车厢里非常宽敞,内有红漆桌椅各一张,车里有锦布做成的帷幕,帷幕上画有真龙图案。

因为是夏天,王承恩在里面放置了两个冰盆,进去后舒适凉爽。

看到朱由检坐定之后,王承恩遂大声吩咐道:“起驾!”

马车隆隆作响缓缓起步,马车前后左右皆有扶刀持盾的甲士护卫。不一会功夫来到西华门外,随即听到一声禀报:“臣骆养性迎候御驾!”

朱由检吩咐道:“停车,让他上来!”

车驾停下来之后,骆养性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踩着锦凳进入马车,脸上的神情既紧张又激动,进来后跪倒磕头:“臣骆养性叩见圣上!”

“平身,王承恩,与他座位!”

“臣不敢!”

骆养性慌忙道,能和皇帝同车,那就是天大的荣耀了,哪里还敢坐下。

朱由检没再勉强,王承恩吩咐前面车夫起行。

片刻之后车驾出了西华门,宫城之外便是皇城的范围了,过了御河的石桥然后左拐约一刻钟后,来到京城的西安门。

这时前导的随行护卫已经肃清街面,城门已经大开,守城门的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人影皆无,估计是被锦衣卫给撵到一边去了。

皇帝出行,禁绝闲杂人等,马车驶过长长的门洞后,便进入了京城的内城部分。

马车里的朱由检端坐沉思,骆养性和王承恩分侍左右,皆是不敢出声,生怕打扰皇上,过了一会,朱由检终于开口了。

“骆养性,整顿卫务条陈拿出来没有?”

骆养性连忙躬身禀道:“臣昨日回到署衙,立即会同手下一众官员商讨方略,并在戌时左右写出了一份纲要。臣随身带着,正要敬请御览。”

“嗯,不错!不管如何,这般办差之态度还是较为端正,未如往常一样敷衍拖延,不错!”朱由检随口夸赞道。

“真是臣的本分,当不得圣上夸奖!”骆养性恭声答道。

“呈上来吧!”朱由检吩咐道。

骆养性从袖中摸出一本奏本,王承恩伸手接过,然后转身双手捧着高举过顶递于皇帝面前,朱由检面无表情的拿过来开始翻看。

奏本内容并不太多,毕竟时间仓促,再说要从自己身上找出毛病并且还要改正,有点勉为其难了。朱由检倏忽之间便已阅毕。

他把奏本掷放在案几上后开口道:“朕其实心里并未对你等之方略抱有太大期望,当局者迷,何况你等懈怠已久,急切间很难看到问题之根源,所以也更难找到整改之策略。”

骆养性满脸羞惭之色,躬身回禀:“臣等让陛下失望了!”

朱由检摆了摆手道:“谈不上失望,今日朕便与你分析一下锦衣卫问题所在,也顺便拿出一些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锦衣亲军振作起来!”

“敬请圣上示下!”

骆养性心里忐忑不安,皇上到底要如何整治锦衣卫呢?

“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搜集各地军民情报。在朕看来,所有职责之中,军民情报乃是重中之重,此才是皇家耳目最该具备之功用。可是朕现下等于是眼瞎耳聋,除了阁臣愿意让朕听到看到的,其余的朕一律无有所闻!”

这些话已经有点诛心了,骆养性躬身低头,不敢接言。

朱由检继续说道:“朕并不相信你等敢于背叛皇家,投身廷臣,朕更愿相信是尔等尸位素餐,终日只知追逐私利、枉顾国事之故,若非如此,你骆养性还能站于朕之身前吗?”朱由检加重了语气。

骆养性听得冷汗直冒,刚要张口辩解,朱由检扬手止住他:“朕还未说完,朕并不是要追究你之责任,今天之所以叫你单独跟随,便是要把朕所思所虑告知于你。”

“臣恭听圣喻!”

骆养性躬身施礼道。

“骆养性,目前亲军共有多少人员?”

“启禀圣上,亲军目前共有员两万余人。京师十四个千户所有员八千有余,署衙,北镇抚司有员五千有余;其中锦衣缇骑不到千人,大汉将军一千五百名,各地千户所有员万余。”

骆养性如数家珍的回道。

“缇骑战力如何?”崇祯问道。

“禀圣上,缇骑有五百骑兵,专事远途护卫与缉拿。剩余的校尉,力士则是负责京城治安巡查。五百骑兵日常操演不断,粮饷也足,士气尚可,缇骑现归于指挥佥事李若链负责调派。”

朱由检听到李若链的名字倒是心里一宽,能在皇帝上吊后还能血战到底,最后寡不敌众,自杀殉国的臣子还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这次出行回去后,首先你要做的便是严肃军纪,杜绝属下散漫敷衍之风气。对于不听号令之害群之马,坚决清除出去!不管他官职为何,是谁之裙带!随后你要制订具体方案,把卫内经验丰富之暗探散布于京城,朕要清楚知悉官员百姓之动向舆情!其次,于卫内缇骑挑选精英,勿要通过当地卫所,往山西境内渗透!目标便是与靼虏建奴私下交易朝廷明令禁止之物品的商人大户。尤以范姓,王姓,靳姓,梁姓,田姓,翟姓,黄姓等八家为主!要侦探清楚其主要交易地点、货物仓坊、藏银所在、与谁交割货品。另外便是侦知当地文臣武将谁为其遮掩保护,缇骑五百骑兵更要抓紧训练,回宫后朕会分派京营里百战老兵为其教官,专注小规模骑兵追逐埋伏厮杀,让李若链好生去做!”

“臣谨遵圣喻!”

骆养性躬身答道,同时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难道皇上还有其他情报渠道?皇上说起山西通敌走私之事条理分明,分明是早有耳闻并且有了相当的证据,不然怎么连八姓都查探的清清楚楚?

朱由检深知,要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不可能的,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是后世所奉行的处事之道,于是他接着道:“骆卿家中有二子一女吧?”

“回圣上,臣确有二子一女,长子已过弱冠,恩荫了锦衣卫百户,从小体弱多病,现已娶妻生子,常年在家不愿出去走动。次子年已十九,平时喜读书,但苦于天资一般,目前尚未考取功名,幼女八岁。”

朱由检点头吩咐道:“王承恩,回宫后传旨,骆养性长子恩荫锦衣卫千户,着御医前往探治,次子入国子监读书!”

骆养性噗通跪倒,连连磕头,脸色通红,语带哽咽地开口道:“臣谢皇上恩典,微臣愿粉身碎骨以报君恩之浩荡!”

“起来吧,朕不要你粉身碎骨,只要和朕一心,平日里多为国家着想,用心做事,朕心里就知足了!”

朱由检微笑着安抚道。

骆养性又磕了个头方才站起,声音嘶哑的躬身回道:“臣绝不辜负圣上之心意,必将尽心尽力,永世忠于大明!”

这时,外边一阵马蹄声来到车前,有侍卫大声禀报:“启禀圣上,皇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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