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商人走了,还不算完。
法绅、诉讼师也纷纷赶来见郭淡。
法绅认为可以适当的调高粮价,法院愿意支持郭淡这么做,根据规矩而言,要更改契约,也必须需要法院的支持。
但诉讼院提出的意见刚好相反,他们认为郭淡应该出钱补助,因为你其实就是官府,每年税钱你都收走了,财政也都在你一个人手中,如今大家有难,且这并非是人为的,而是天灾,你就应该拿钱出来。
他们说得其实都有道理。
不过郭淡是应付了事。
问题在于,他并不是官府,这钱名义上是他个人的,他不可能轻易的就拿出钱来救济。
可见光鲜亮丽的外衣下,是数不尽的问题。
危机不是没有发生,只是被延缓了。
但不可否认得是,这就是一种优势,至少郭淡目前面对的只是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大地主,大富商,他们还能够坐下喝杯茶,而不是面对成千上万的灾民,一言不合,就会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也就是几杯茶的时间。
如果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问题,那么结局也不会出现任何差别。
郭淡将失去一切。
“我能够帮到你得非常有限。”
徐姑姑如实言道。
她会得是传统套路,面对商品经济所面临的问题,她哪里想得出办法来,她对这个社会都还缺乏研究。
“我知道。”
郭淡点点头,又道:“但朝廷会怎么做?”
徐姑姑道:“从个州府调集粮食来救援,以及免除当地百姓的一些税收,剩下的,只能就靠百姓自己。”
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国家还是可以调集一些粮食前去救援,或者以工代赈。
不过话说回来,国家能够救济也不可能非常充足,多半还是靠百姓自己挨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徐姑姑认为死了近百人,就是一个奇迹。
“而这些我都无法享受到。”
郭淡耸耸肩,略显无奈道。
徐姑姑默默点了下头。
如果向朝廷提出救援神情,官僚们一定会借此要挟郭淡交出这四个州府,不满足这一点,官僚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给予粮食救助。
但郭淡是肯定不会交出这四个州府,尤其是卫辉府,这就是他的生产基地。
他只能靠自己。
可要知道这还只是卫辉府的情况,开封府那边还要严重一些,而且那边还都是小农经济,肯定会有灾民,怎么帮助这些灾民?
郭淡面临的困难其实要比眼前的更大。
如果郭淡愿意再砸出上百万两,还是能够解决问题的。
如今关键问题就是粮价问题。
谁都知道你河南道发生水患,这粮价是肯定会上涨的。
这不能怪别人无情,换成是郭淡,郭淡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市场规律,如果你要打破市场规律,你就得砸很多很多钱,因为这大半年内,你都得拿钱出来平衡粮价。
但郭淡拿不出这多钱来,其实上回也没有拿出这么多钱来,他只是中间玩了个巧,可这粮食他没法巧,必须得真金白银。
可那边海外计划也在关口上,也急需用钱,而且也是很多很多钱,这令郭淡变得非常窘迫。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郭淡便出门视察。
“粮店开了,粮店开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所有的粮店全都开了。”
“那咱们快去买些粮食吧。”
“买什么买,这粮店就开了,你害怕没有粮食吃的么?”
“你前两天不是想尽办法买粮食么?”
“你也说那是前两天,如今可不同了,你难道不知,郭淡昨日抵达卫辉府了么。”
“是呀!郭淡昨日刚到这里,今日粮店就开门了,还是郭淡厉害。”
“那还用说,郭淡来了,那咱们就不用怕。”
徐姑姑放下车帘来,向坐在对面略显尴尬的郭淡笑道:“看来卫辉府的百姓已经将你视作神一般。”
郭淡苦笑地摇摇头:“利弊各半吧!至少目前不会引起大家对于粮食缺乏得恐慌,但如果我不能马上找出解决之法,那么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可能到时受到得冲击比其它州府还要猛烈。”
来到河道边上,不能说是满目苍夷,残垣断壁,但也到处都是水洼、污泥,许多大田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草棚、木棚全部倒了,良田全变成水洼,不少水车也是倒在田里面,都还没法去修。
隐隐还听到一些哭声,虽然是雇农,但是农夫对于粮食有着天生的感情,辛辛苦苦大半年,原本再过两三月都丰收得季节,结果全毁了,就算不是自己,他们也非常心疼啊!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大多数百姓还都非常庆幸,甚至于骄傲,毕竟没有死多少人,只是将河道两边的田全给淹没了。
郭淡向附近的人询问了一下情况。
当地老农告诉郭淡,如果现在赶着再种一轮,且不说收成会大规模的减产,关键还会影响到今年八九月的播种季,在这个关口上,是没法再种了。
这可真是两头不着岸,越说越愁,郭淡心里烦闷不已,但还不能说出来,不但不能说,他还得表扬大家,干得非常不错,损失远远低于我的预计。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都不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
天下间没有比我更懂种地,没有比我更懂水患。
往死里吹就对了。
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给予市场足够信心,如果出现抢购的现象,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当地粮价就会上涨,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当地的地主能不涨吗?
从外面购粮食来的商人,能不涨吗?
关键卫辉府有涨价的市场和空间,这里的人们,手中用银子啊!
是可以狠赚一笔的。
归德府可能也会缺粮,但不会有人运送大量的粮食过去,当地的百姓没有多少钱,没有货币的需求,等同于没有需求。
在河边晃悠大半天,郭淡都不想再往前走下去,越看越愁,他就去到其它地方看看,看看那些没有被水淹没的田地。
“咦?他们在干什么?”
来到一个山丘上,郭淡突然见到远处有不少人蹲在一片田野里面,不像似在种地,反而像似在开会。
辰辰忙道:“姑爷,你忘记啦,今年要大规模试种番瓜。”
“番瓜?”
郭淡眼中一亮,又看向徐姑姑,徐姑姑这时也向他看来。
郭淡急急往那边走去,边走边问道:“番瓜没有受到影响吧。”
“没有,没有。”
辰辰直摇头道:“因为徐秀才选择的地方,都是贫瘠之地,绝不会在河边得。”
还未来到田边,田野里面的老农已经看到郭淡,赶忙出得田野。
“小人见过东主。”
他们当然算是郭淡的员工。
郭淡只认识其中一个名叫巩方的老农,问道:“巩方,番瓜得种植情况如何?”
巩方忙点头道:“回东主的话,目前为止非常顺利,我们现在布置栽种事宜。”
“栽种?”
郭淡问道:“现在是番瓜栽种的季节吗?”
巩方点点头道:“根据我们的观察,这番瓜不耐寒,一般都是等到倒春寒过后,才开始栽种。”
徐姑姑又问道:“那不知何时收获?”
巩方道:“大概是在九月份左右。”
“刚刚好!”
徐姑姑欣喜道。
“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郭淡点点头,又向巩方问道:“如果我现在要求扩大种植的话,我们可有足够的苗。”
巩方愣了下,道:“回东主的话,这苗是足够的,这几年我们培养得大量的番瓜苗,但是这人手可能不够。”
“人手的话,你不用担心,只要苗充足就行了。”郭淡又道:“如果我要将那边的灾区变成番瓜地,你们能不能做到。”
巩方等老农齐齐摇头。
郭淡问道:“为什么?”
巩方道:“根据番瓜的习性,是耐旱,但那边的田地都已经被水给淹没,在那里种植番瓜,苗很快就会死得。”
“这样啊!”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不要跟我说不可能,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就算是用土去填,我也要把那些水洼给填平。”
说到这里,他向辰辰道:“辰辰,你立刻去请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过来,让他们听从巩方得命令,我要组建一个农业管理部。”
“是。”
辰辰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是激动不已。
郭淡又向巩方道:“除卫辉府之外,我还要在开封府大规模种植番瓜,你必须想办法快速地将番瓜苗运送过去。”
“啊?”
巩方是一脸懵逼。
他身边的一个老农道:“东主,去年我们就往开封府送去不少番瓜苗。”
“是吗?”
“嗯,去年是你下达的命令,要求今年大规模试种,但是因为这卫辉府的土地非常有限,许多贫瘠之地都变成了牧场和作坊,但是开封府那边还有不少贫瘠之地,土地得情况还不太一样,更加适合我们的要求。”
郭淡激动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巩方忙道:“可是东主!”
“记住,不要跟我说不可能,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做到。”
郭淡又向曹小东道:“立刻先拨五万两给农业管理会,且关于农业管理会的拨款是不设上限,只要他们需要就给。”
曹小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郭淡又再向巩方道:“告诉我,你们是能够做到。”
巩方木讷地点点头道:“我我能够做到。”
“大声一点,自信一点。”
“东主,我能够做到。”巩方仿佛被催眠一般,突然挺直身板,大声吼道……
“很好!”
郭淡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