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朝会之上,萧炬正式宣布,南朝从今日开始实行土断,田租,工商税,国学以及官员考核五项举措。
这个被后世成为嘉义五策的变法正式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序幕。
此举虽然引起了南北方士族的共同不满,但是鉴于萧炬刚刚登基,众人都觉得萧炬只是想要通过改革树立威信。并且土断之法,之前萧衡也有尝试过,但是终究挡不住南方士族的反对,故而作罢。
并且土断之法整体还是影响了南方士族的利益,北方士族所在地基本都在雍州南徐州等地,数量并不算庞大,并且他们白籍的身份,享受免税特权,故而北方士族在土断上并未和南方士族一心。
不过南齐确是迎来了一个大事情,北秦使者正式入建康,已经下榻到了驿馆之中。
听说正使是陈长远的时候,韦然在朝堂上则是不禁失笑,随后和萧炬主动请缨前去接待来使。
本来萧炬甚是不愿,如今韦然是何等身份,亲自接待来使有伤体面,但是韦然却笑着说道:“陛下,臣于北秦正使有旧,故人相思,微臣想趁此一聚,还望陛下应允。”
萧炬一听心中便以了然,想到韦然在南朝并无甚故友,便同意了。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昔日玩世不恭的陈长远,突然身领重任,一头雾水般便被要求出使南齐。
陈长远此刻正在驿馆之中等待齐帝萧炬召见,但是他内心又极度渴望能见到韦然,这个从前的挚友。两人在长安城中从小一起游乐长大,如今自己一事无成,而韦然在建康已然是建康人民心中的神。
从进入南齐地界开始,听到最多的就是萧炬的圣明和韦然的神武,这让陈长远不禁摇了摇头,笑道:“如果韦然在北秦,是断然不会有如此光景吧。”
就在陈长远沉思之时,突然感觉到耳边有利剑破空之声,陈长远慌忙躲避,但是来人已经封住了陈长远的去路,一柄利剑顶在陈长远的心口。
惊魂未定的陈长远此时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已无长剑,一人站在他面前说道:“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毫无长进。”
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韦然,陈长远没好气的说道:“我这辈子的理想就是风花雪月,谁有心情整这幺蛾子事。”
“你不是说自古南女多窈窕,很想见识一番吗?”韦然笑着说道,随后拉着陈长远说:“今日带你一会。”
陈长远此时却扭捏道:“如此恐怕多有不便。”
就在韦然疑惑之时,门外出现一个女子,原来是听到隔壁有打斗之声,慌忙过来查看的小月。
韦然不由的瞠目结舌,嘴巴好似可以放下一个鸡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陈长远。
“韦弟见笑了,这是拙荆。你见过,杜怜月,小月。”陈长远红着脸说道。
原来自从韦智惨死,韦然出逃之后。陈长远整日在醉香居买醉,时而和妙香一起睹物思韦然。
每次喝到伶仃大醉就留宿在小月房中,日子已久,长安城中议论纷纷。妙香被赵有志从醉香居带走后,小月更是无依无靠,陈长远索性给小月赎了身,带回了府中。
长林伯虽然十分不愿,但是陈长远宁可被打个半死也不肯将小月逐出府中,把长林伯夫人气了个半死。小月在长林伯府中日夜不休的服侍,终于打动了长林伯,加之陈长远当时已经二十五,尚未娶妻。于是索性就让陈长远将小月纳入府中,此事也让陈长远在长安沦为笑柄。
小月看到韦然后,立马跑到韦然面前,哭着说道:“韦公子,你在建康可有见到过妙香姐姐?当日她在长安被带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奴家百般打听,才知道他被驸马送到建康要送给南齐丞相。”
韦然见此,故作悲伤的说道:“此事,一言难尽。”
“若非韦公子如今贵为南齐秦公,就看不上我家姐姐了?当初闵世川想要糟蹋姐姐,姐姐为了守节差点撞死在房内,没想到韦公子也是如此薄情之人,亏我家姐姐一直觉得韦公子义薄云天,必是一代人杰。”小月不满的说道,随后亲近的脸庞也变之冷漠,远远的离开了韦然。
“小月,不可无礼,此乃南齐秦公,并非是长安的韦公子了。”陈长远此时也说道。
韦然也不知道妙香曾经有过这等事情,也不由赫然。
小月见状,心中更加认定韦然此人肯定没有为了妙香得罪陆苛,于是说道:“如今陆苛已死,不知秦公可否见到妙香,奴家愿意将妙香姐姐带回长安,就算她因此要孤独终老,我也愿意养她一辈子。”
陈长远闻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小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韦然为难的说道:“这恐怕不行,婉婉虽然在我的府中,不过若是被你们带走了,我的女儿岂不是没有娘亲了。”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听懂韦然之意,随后小月才欣喜的说道:“妙香姐姐在你府上,还和你有了女儿?”
陈长远则是狐疑的说道:“你的妻子不是南齐公主吗?”
韦然则是点了点头,说道:“婉婉如今乃是我的侧妃。她一入建康我就将她带回府中了,成亲已经四年了。”
小月于是迫不及待的带她去见妙香,韦然则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带长远去转转,小月姑娘可在此稍待,我并不知道你也在此,我差人去府上唤婉婉前来,你们姐妹两可以在长安逛逛。”
“韦公子怕不是要带长远去什么烟花之地吧。”小月突然警觉的说道。
“怎么可能,本公岂是这种人,身为当朝驸马,逛青楼那可是大不敬。”韦然正色道。
小月一听也不疑有他,韦然则是令韦五去府中接三夫人前来。
韦然此时身着便装,手持太平剑,和陈长远骑行于建康城中,恍若当初一同漫步在长安一样,韦然只带了几个侍从,尽皆远远跟着。
随后两人出了宣阳门,一路至了秦淮河畔。战火结束之后,秦淮河边做生意的花船又多了起来。
陈长远此时也是惊呆了,说道:“江南之人多风流,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这场面,比醉香居震撼多了。”
花船堵塞河流,南北往来颇有不通,韦然说道:“我也是听说此处甚为繁华,之前恒玄约我,我一直没有答应。今日本想带你逛逛,你却带了妻子,我们远远望望便回去吧,你也算没有白来。”
“不可,既来之,则安之。”陈长远赶忙急道。
韦然一听也就笑了。随后韦然拉住一人问道:“此处花船甚多,花飘舫在何处?”
那人说道:“公子好品味,秦淮河十大名妓,最为有名的船自然是花飘舫,花怜,夜茵,俏月,排名前三的女子都在此船之中。剩余的还有清月舫等。”
看到那人能了解的一清二楚,韦然不禁笑道:“这位兄台了解颇深啊。”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此生别无所求,此处真乃逍遥快活之所。虽然秦淮十美卖艺不卖身,难得亲近,但是其余女子也均是俏佳人,一夜风流,也不枉此生。”
陈长远听罢早已跃跃欲试,韦然见状便向花飘舫走去。
此时的花飘舫边人满为患,韦然拨开人群,随后说道:“请唤妈咪前来。”
花飘舫的护卫自然是不肯:“你是何人,我们掌柜的岂是说见就见的?若要上船,需要和其余人一样竞标,半个时辰之后,出价最高者可以选择与哪个姑娘同饮。”
陈长远闻言则是对韦然说道:“好大的派头啊。”
如今的韦然早已不是当初的韦然,只是淡淡道:“我乃恒玄公子挚友,还麻烦唤妈咪一见。”
一听恒玄之名,护卫尽皆迟疑,看到韦然器宇不凡,随后便说道:“公子还请稍待。”
“昔日恒直总管御林军和建康防卫,这秦淮河的花船恒家基本都有暗股。”韦然和陈长远解释道。
不一会儿,从花船之中走出来一个妇人,看的出来年轻时候必然也是个大美人。只见妈咪说道:“不知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韦然则是走上前一步说道:“我要招待贵客,让众人都散了吧。花怜,夜茵,俏月三位姑娘今日一同陪我们宴饮。”
妈咪嬉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店的三位头牌,既是恒公子挚友,奴家可以做主,五百两,三位姑娘可陪公子宴饮。”
“感谢妈咪抬爱,若平时的话,三位姑娘同时宴饮需要多少银两?”韦然反问道。
妈咪一听此言,顿时不悦:“至少千两,我看在恒公子的面子上,已经给予诸多优惠了。公子若是出不起这个钱,还请回。”
韦然闻言,心中便有了计较,随后说道:“我出一千两,今晚花飘舫不许有任何一个杂人。”
闻听此言,妈咪觉得为难,正欲开口推辞,此时韦然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随后一把丢出:“妈咪见多识广,我给一千两已是天大的面子。若是恒玄在此,恐怕妈咪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妈咪接过韦然的令牌,令牌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天雄”随后惶恐的说道:“民女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客官请进。”
随后妈咪说道:“大家散了吧,今晚这位公子包场了,还请明日再来。”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不满之声,径直带着韦然和陈长远带了雅阁之内。
陈长远见此雅阁颇为清雅,墙上还挂着几幅画,陈长远细细的看过之后叹道:“都是松山先生的真迹啊,此舫老板实力不浅啊。”
韦然听完之后心中更是冷笑,所有的花船背后基本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如此暴利,税收却如此之少。
韦然今日约陈长远来此处消遣,一来是给陈长远接风洗尘,二来就是想从这些人口中探探秦淮河的花船一日到底可盈利多少。
此时花船内的一个雅间,妈咪正和一个老者说道:“来了一个客人,一千两就要包下整艘船不许接客,我本不愿,可是来人却拿出了天雄军的令牌,我不敢阻拦,还麻烦老先生去往恒府知会一声。来者二十岁上下,说是接待贵客。相貌丰神俊朗,身着锦衣,腰带佩剑,一看就颇为不凡。说是公子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