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妹妹,你听说了吗,圣上南下前晚带回了一名女子,现下就安置在清院住着呢。”雨荷刚刚走到一处迎春藤盘绕出的花墙前,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声,俨然是在谈论自己。她冲身旁轻轻的做了个手势,梅儿和茉儿就意会着赶紧退后数步,默默的候着。
“窈雎姐姐,这妹妹倒是已有所耳闻。”这是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显然有些好奇:“圣上填补后宫空缺,也属正常,姐姐怎么会关注此事?”雨荷听至此,已经明白此女定是刚才两名侍婢的主子宣徽蕙嫔。雨荷不由在心中暗忖道:从此女的语气听来,应该不像是那种不知礼节,恃宠骄纵之人,只是身边怎么会有那样不懂事的侍婢。转念一想,也即释怀,侍婢均是由管事女官分配到各宫室,即便主子发xiàn
不如意,一两日又怎么**得过来。
“看来蕙妹妹所知终还是甚少啊!”先前的女声不由悠悠的叹了口气。原本聪惠的雨荷既然能很快辨别出宣徽蕙嫔,自然也很快即明白这叹气的女子既然被宣徽蕙嫔称为窈雎姐姐,那定是初入宫闱便贵为九嫔上三嫔之一的隆徽窈嫔了。
“窈雎姐姐此话怎讲?”宣徽蕙嫔诧异的问道,由于她的祖父早已不问朝事,相对而言,对外界发生的事来讲,她获知的渠道远不及隆徽窈嫔广。
宣徽蕙嫔崔芷蕙祖父崔尧光隐退前曾与隆徽窈嫔李窈雎的父亲中书令李冲同朝为官,虽然俩人政治抱负不同,所走路线也不相同,崔尧光秉承先帝遗志竭力辅佐献文皇帝,而李冲则在文明太后冯氏支撑下一展鸿图。但,这并不影响年龄也颇为悬殊的俩人私下的交情。撇开政事,俩人倒是惺惺相惜的良友。于是,还在宫外的崔芷蕙和李窈雎也同样成为闺中密友,直到此次被同时选入后宫,仍保持了那份难得的友情。
“这次倒不是从宫外传来的消息………”隆徽窈嫔突然压低了声音,连雨荷也仅能隐约听道些许片段:“你知dào
那女子现住的寝宫以前是谁住着吗?”
“妹妹倒是听说那是圣上的皇妹元宛公主出嫁前的寝宫。”宣徽蕙嫔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可这又怎么啦?”
“蕙妹妹还怎么呢,我听说圣上对这个皇妹不是一般的宠爱呢,那么多公主就她一人都多大年纪了这才嫁出宫去………”隆徽窈嫔见宣徽蕙嫔一副茫然的样子,满含意味的将声音突然提高了些,可显然她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于是,她重又压低了声音直接冲宣徽蕙嫔说道:“我听宫中的人说,圣上怕是对这个皇妹有什么……”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两字给说了出来:“想法!”
雨荷听至此,脑子如有重捶,嗡的响了一下,顿时思绪纠缠、翻腾,不觉有刹那的失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花墙后面的两位贵嫔的窃窃私语已接近尾声。只听得隆徽窈嫔滔滔不觉的话语最后竟是更加震动的结语:“听说这女子就是圣上照着元宛公主的模子找得替身呢,要不,怎就偏偏她进来了就能住进圣上自公主出嫁后一直搁置的清院?听说皇后曾想将清院改造一番,自己别用,圣上当即就拒绝………”
……….
俩位贵嫔的声音渐渐远去,雨荷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远远望见俩人远去身影的梅儿和茉儿候了良久,仍不见雨荷有所表示,梅儿忍不住走上前来:“雨荷姑娘?雨荷姑娘?”
雨荷闻声从沉思中醒来,她瞅着御花园中次第开放的鲜花,不觉喃喃自语道:“这才正是花开的季节,看来今年的花季还会持续很长一些时候了………”
………
洛阳雍和宫当裹着淡黄薄油纸的宫灯逐个挑亮各宫各院的时候,雍和宫正宫门檐上也高高的挂上了两盏大号的明黄色的宫灯,映亮了周围的一片夜色。随着一溜侍女端出洗漱盆盏,将两扇暗红镂花殿门闭拢,整个雍和宫便陷进一片静寂之中。
然而,与雍和宫正宫门前的肃穆庄严相比,皇后冯润真zhèng
的寝宫,雍和宫的第六殿堂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暧昧温暖的景像。在一片粉红宫灯的照耀下,一名身材魁梧、眼含猥亵的鲜卑汉子,中常侍双蒙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一下闪了出来,口中兀自埋怨不休:“可把我憋坏了,你洗漱怎么费那么多的时间…….”
对于双蒙的放肆,冯润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恼意,反而轻轻的将自己柔软的双臂,圈上了双蒙的脖颈:“怎么?生气了?”双蒙耳里飘进冯润软软的声音,浑身不由一阵酥麻,这个女人撇开身份,对于他来讲吸引力也是致命的。他刚才苦等憋闷后的怒意立即化为绕指柔:“我这不是想早些……….”
雍和宫内粉红的灯光下,一片旖旎景光。一个男人的放肆,一个女人的贪婪,灵与肉的相搏,情与爱的厮杀。当然,还有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背叛,一个男人对坠入万劫不复地狱的直面…….
………
“你说我们要是能这样朝朝暮暮相伴,该有多好?”冯润一边亲昵的爱抚着双蒙青春结实的胸堂,一边将些许迷离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怀中的双蒙。双蒙自是感觉出了冯润话中的那丝真情,心中一暖,一双大手又开始不安份的在冯润身上游走。冯润及时止住大手的游走:“别,陪我说说话……”
孝文帝元宏自亲政后,终日热衷汉化、南征北伐,近年来难得亲近后宫。再加之后宫妃嫔众多,即便是最得孝文帝元宏亲睐的皇后冯润,也仅能偶沾雨露。若是不解风情的处子倒也罢了,但二十六七的皇后冯润正像一朵盛开的鲜花,正是人需yào
人恣意怜爱的时候,自然难耐寂寞。
两年前的一夜,那种心灵与肉体的双重寂寞,终于令她不顾皇后的身份,投进了这个宫廷近卫首领的怀抱。那是孝文帝元宏为击退南扰的柔然国,挥师北上九月有余尚未回返的时候,她的皇后再不是他一人的“润儿”。
……
双蒙停止了游走不定的手,将眼前的可人儿亲密的揽进怀里,但他随即想到了什么,醋意波涛翻涌而上:“你不要与你的‘宏郎’朝朝暮暮、生生世世了么?”冯润闻言一顿,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隐隐的痛,任由自己的思绪飘散开来……
冯润其实仍旧对孝文帝元宏抱有一丝希望,哪怕他近年来让她屡屡独守空房,哪怕他在发xiàn
飞鸽传书后,绝情相待。她明白眼下自己的作为毕竟是有负于他,她心中尚有一丝小小的希望,等着他此次南征归来。倘若他能回到大婚初期,或是重逢后的那段岁月,那么即使要她用眼前的一百个双蒙来换,她也是欢喜的。
……….
双蒙看着怀中表情瞬息数变的女人,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但他并不点明,也自顾神游想自己的心去了。就在俩人各动心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一声声焦灼的呼唤,从前殿一路传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