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坤想到这里,便打算放弃打猎,再接着往前走走看。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一直野山羊窜了出来,毛色顺滑,健步如飞,一溜烟往前跑去。

凌坤手疾,手里的石头脱手而飞,顿时将山羊的脑袋被砸得粉碎。

呵呵,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凌坤拍拍手,向山羊走过去。

突然,一个人猛地跑出,一把抱住野山羊道:“这是我的。”

凌坤抬眼看去,见一个十三四岁的黑脸膛、高颧骨男孩,坐在地上,紧紧抱着野山羊。

“这明明是野山羊,而且是我打死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凌坤哭笑不得。

黑脸男孩噘着嘴说:“我先看见的。”

“嘿,小家伙你不讲理是吧,信不信我揍你。”凌坤卷了卷衣袖吓唬道。

男孩将脸往羊皮上一埋,闭着眼道:“你打吧,打死我也不给你羊。”

凌坤抬了抬手,终究没打下去,只好蹲下(shēn)子商量:“兄弟,你看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男孩嘴一扁哭了,说道:“我和妈妈已经一年没吃过(ròu)了,今天是她生(rì),我想给她吃点(ròu)。”

凌坤听他这样说,再也不好意思要那只羊了。可是他也实在太饿了,再不吃真会要命,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你给我一条羊腿,剩下的你带回去给你妈妈过生(rì)怎样?”

“真的?”小男孩大喜。

“真的。”凌坤点头道。

小男孩反而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说道:“其实是你打死的,我追了好长时间都没办法呢。”

“没关系,我只要吃一顿就行了。”凌坤温和地说道。

“大哥,要不这样吧,我家离这里不远,不如你和我回去,咱们一锅炖了,吃个痛快。”男孩提议道。

“这个……。”凌坤有些犹豫:“我先问问你,这里离胶州还远吗?”

“这里就是胶州,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就是胶州城,我们家就在西城。”

“哦,我说应该快到了。”

凌坤思索着,他官复原职的消息现在还未必传到东海,金银和圣旨都留在了梅花岭,即使去了市舶司,水师的将士也不会收留他。既然这样,还不如跟着这小男孩进城吧,不仅能吃顿好的,还可以暂时找个落脚地。

“那好吧,我就去你家蹭一顿吧,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没事没事,家里就我和我娘。”小男孩痛快地说:“对了,我叫陈寻宗,大哥你叫什么呀?”

“哦,我叫凌坤,去胶州办事,中途遇到土匪,盘缠马匹都被劫了,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

“哦,那土匪没杀了你还算幸运,快跟我回去吧,不然你进城后连客栈都没得住。”

于是,两人抬着野山羊往城里走去。果然,翻过那座山就看到了胶州城,过了城门不多远往小巷里拐,入眼是一片低矮的小房子,应当是胶州城里的贫民区。

陈寻宗指着其中一见小房子说:“这就是我家,我们进去吧。”

凌坤点点头,跟着他进去。

房子大概只有几平米,半面土炕半面地,地上只放着一张破桌子,上面摆着些碗筷之类的用品。

“你们就住在这里?”凌坤有些惊愕,这也太穷了吧。

“对啊,这里是胶州城的家奴居住区,我和我娘是王知州家的家奴,所以住在这里。”

凌坤惊讶道:“家奴不是应该住在主人家府上的吗?”

“怎么可能,府上住的都是那些贴(shēn)丫鬟和护院家丁,像我们这种打杂的每天干完活就得躲得远远的。”

“那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凌坤问道。

“我娘给王知州府上打扫卫生,我是杂工,随叫随到。”

“既然是家奴,他家应该管你们吃喝吧?”

“是啊,每个月给几斗高粱米,饿不死就行,我们这一片住的全是大户人家的家奴,大家都这样。”陈寻宗说道。

“哦,还真是黑心地主啊,那你爹呢?”

陈寻宗脸色一黯说

道:“我从小就没有爹,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

“哦。”凌坤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说道:“那我们去剥羊皮吧。”

“嗯,对对,等我娘干完活回来,就让她吃上(ròu)。”陈寻宗喜滋滋地说道。

两人一起动手,开始干活。凌坤处理野味得心应手,不多时便收拾停当,在院中的公用灶台上炖了满满一锅野山羊(ròu)。

不到中午,陈寻宗的母亲回来了。她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shēn)着粗布衣衫,脸色憔悴粗糙。但仔细看去,却是五官精致,(shēn)材窈窕,原本应当是个美女来着。

陈寻宗一跳上前,挽着陈母的胳膊说:“娘,这位是凌坤凌大哥,他帮我一起打了一只野山羊,已经炖在锅里了。”

陈母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不是不让你去吗,万一遇上野狼大熊怎么办?”

凌坤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阿姨你好,我是凌坤。”

陈母弯了弯腰点头道:“谢谢你帮我儿子。”

陈寻宗拽着母亲到了锅前:“娘,你快看,满满一大锅,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ròu)呢。”说着揭开锅盖。

锅里面(ròu)汤翻滚,香气四溢。院子里的邻居们都是一样的穷人,很少闻到这样的味道,都不由自主涌过来,满脸艳羡的看着。

“陈妈,这么多(ròu)啊,你发财了?”

“今天是我生(rì),我儿子出郊外猎到的野山羊。”

“哎呀,寻宗这孩子真是孝顺,啧啧啧,啧啧啧。”人们都啧啧赞叹,不知道是赞叹陈寻宗,还是赞叹羊(ròu)。

陈母对邻居们说:“今天(ròu)多,不敢管饱,但每人都有份。”

邻居们高兴极了,围着大铁锅兴奋地讨论着,像过年一样。

凌坤与陈寻宗蹲在门槛边闲聊,正准备问些关于海盗方面的事,忽然看见院里进来一个姑娘。这姑娘漂亮高贵,衣着华丽,与这个院子的家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人,怎么会走进这样的地方?凌坤很好奇,大家都很好奇,一同看向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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