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李民怎么说?可否愿意投诚?”种师道等了半天,终于盼回了种师远。当即心急的问道。
种师远眼看左右无人,乃自说道:“大帅。咱们低估了那李民。往日,我等只听闻其神通广大,却不知此人果有天命。今日,我亲见李民,未得入营,已是先见其军规严谨,待得入营,又见其军容肃整,其帐下猛将,更是不下千百。而待我与那李民言语相招,更发觉此人见事极明,我等心机,皆被其洞彻。而当我以言语挑拨,责其不义,他又述志明心,刨析局势,满营众将,皆对其信服不已。似这等上下一心。我军鼎盛之时,也不过如此。若要平定这李民,除非正面击破,流言,挑拨等手段,却是无用。”
种师道闻言当即长叹了一声。
种师道对自家这个兄弟,还是很明白的,知道种师远乃是自傲之人,绝对不会轻易夸赞他人,如今种师远都如此说,看来也就之有正面击溃李民一途了。
可是,这谈何容易。陆战之上,种家军不惧任何人。哪怕就是数倍之敌,种师道也坚信种家军没有打不过的。可是,要打江南,先打金陵,要打金陵,先过长江。长江这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却是要了种师道老命了。再厉害的韬略,要想过江,那也需要有船啊。现今,连扬州水军都折在这里了,却是上哪里找船去?
而且,就算找得到船只。可他部下的骑兵,就算再精良的战马,再精良的骑术,那也是无法在船上能跑开的啊。骑兵没有机动性,没有迂回穿插的空间,那可还是不如步兵呢。
而就算再退一步。就算不考虑战马,愣把骑兵当步兵的上船。可是,这西北汉子。上战场拼命没问题,可这一上船,船身一晃,那就腿上发软,就算能强忍着不吐,可那也没法拼命了。
故此,要想正面击溃李民。短时间,那简直是做梦。以种师道的军略,正面击溃李民地唯一可能,那就是他种家军,就此驻扎在这里,一面沿江砍伐树木,督造战船,一面训练兵卒水战,如此,半年之后。方有一战的可能。
而如要确保胜利,则除了训练之外,还需就地扩招军士。合并淮安等地的水军,军卒训练一年以上,方才多几分胜利地把握。
只是,如此,且不说有那一年的时间,李民军兵的战力。会不会也有长足长进。单是朝廷,那就不可能放得过他种家军。甚至,不用朝廷处罚,只是等那童贯一来,那童贯必然也要找茬收拾他种师道一个怠战之过。
眼见种师道如此。种师远完全明白种师道叹的是什么。而今种家军的状况,却是不如那李民一般,可以拖得起。而今种家军只要不能速胜李民,那就只有灭亡一途。所以,他种师远才会冒着万一的侥幸。与身死的风险。前往李民那里游说挑拨。
只是。他种师远失败了。
不过。他种师远也找到了第二条路。那就是投靠李民。而今。李民不仅有着一统天下地可能与实力。更主要这不是他种师远单方面地想法。那李民言辞之中地招揽之意。明确无比。若是他种家军归降。怎么也要比那方腊地地位高吧。
故此。种师远眼看四下无人。当下说道:“元帅哀叹。可是心愁我军不能速胜。必遭朝廷将罪否?”
种师道虽然心烦。可却有大度。尤其是这种师远又是本家兄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那也是相差无几。乃是正经八百地叔伯兄弟。绝绝对对地心腹之人。却也没有什么好瞒他地。何况。种师远如此说。被不住乃是有计策献上。种师道正自心愁。自然也要广开言路。
故此。种师道当即点头说道:“正是。”
种师远当即正色说道:“元帅心忧之事。属下倒有一策可解脱。却恐属下心腹话恶了元帅。若如此。属下不敢求元帅开恩赦罪。只求元帅容属下讲完。”
种师道闻言一愣,不知道这种师远为什么如此说,要知道,这种师远乃是本家兄弟,这里又没有旁人,就算说错什么,他种师道还能真个怪罪不成?不过,越是如此,却又是吸引种师道想听。尤其是种师道如今火燎眉毛,实在没有办法,能有个办法,就算不成,也能扩宽一下思路不是。
种师道当即安抚道:“元昊。本家之中,以你最是聪慧,若不是你还尚缺几分沉稳历练,我早已让你独领一军。你有什么话,单说无妨。你我自家兄弟,就算你说错什么话,我还能治你的罪不成?”
种师远闻言,这才小心的说道:“元帅。我观李民兵强马壮,连那方腊兴兵百万起义,也都降了李民,这李民确有几分一统天下的运道,不如我军投了他,也好——”
“啪!”“哗啦!”
不待种师远说完,那种师道就气地猛拍一下帅案,也不知种师道使了多大的力量,愣是把一张上好松木帅案拍成了粉碎。
而随后,种师道当即怒骂道:“嘟!大胆!我种家军世代忠义。尔何敢背祖忘恩,不忠不义!滚了出去。我种家军没有你这等不忠之徒。”种师远闻言,当即跪倒在地,叩首说道:“大帅。属下该死。可大帅准了属下说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敢请元帅容属下说完。待属下说完后,元帅若是觉得无礼,属下愿自刎谢罪!”
种师道当即冷笑道:“好好好!你到是准备的周详,我就听你说完。看你怎么个死法!”
种师远当即大义凛然地说道:“元帅,属下也知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鹅毛。我种师远不怕死,为国尽忠而死,百死无悔。可是,属下更知我种家军自建军西北,就是担负这抵御西夏的天职。多少西北百姓把自家子弟。送入我种家军中,就是信我种家军能护卫西北。我种家军是抗击外侮的队伍,不是朝廷奸臣用以杀戮忠良的队伍。我种师远可以死。我种家军不可亡。今我种家军困于此地,若等朝廷降旨,将军获罪,我种家军百余年建立的主力,必丧此地无疑。若我种家军主力尽失。西北边陲,只余二哥手中一万军力,如何能当西夏贼军入侵。若是西夏军趁机突入我中原腹地。我种家军数代心血。无数性命,岂不是全都没有了意义。我等死后,可又有何颜面见那列祖列宗。此皆小弟肺腑之言。小弟不怕死。而今哥哥只需说小弟一声不该。小弟这就自刎哥哥面前谢罪。往见我种家列祖列宗。”
种师远说完,当即抽出了腰中宝剑,也不站起,就那么跪着,把宝剑横但在了脖颈之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种师远,闪烁这种家人地无比坚定。
种师道当即犹豫了,不说那种师远的言辞发自肺腑,很是勾起了种师道的共鸣。种家军乃是护卫边陲,抵御外侮地队伍,不是杀戮忠良的刀。单是那种师远最后说的动情。忘了称他元帅,而叫出了就已未叫的哥哥,那就让种师道不禁念起兄弟之情。
种师道相信种师远是认真的,更相信种师远是无私的,即使要投降李民,为地也是种家军。而不是他种师远一个人地性命。若是因此,只为了他种师道一句话,就这么死了,他种师道如何对的起他种师道地叔父、婶娘。人家可是相信他种师道,这才把种师远交到他种师道的手上,他种师道如何能让其只是为公说了心腹之言,就这么的自刎死了。
种师道当即沉声说道:“元昊。你之心意。我已尽知。你皆为公,自无过错。只是此事兹关重大。我亦不能擅断。且,朝廷尚未治罪我军。我军也未必没有渡江降俘李民之策。此事也无需急于决断。且容我思量几日。你且退下。”
种师远听闻。当即也是知道此乃是种师道的最后底线。种师道能说出思量之言,已是不易。却是不可再逼。种师远当即也收了宝剑。退到了出去。
然而,不几日。朝廷的催战圣喻,就又来了,而且,显然扬州兵马总监,也已经把种师道强夺扬州水军兵权,并损兵折将之事,八百里快报的,报与了朝廷,朝廷的训斥,格外的严重。更责令种师道带罪领军,待童贯兵到,将之兵权交予童贯。再由童贯临机决断处置。
却原来,童贯这些日子,对战田虎,却是取得了决定性地胜利。
田虎其人,名号虽响,自身本事却比之晁盖都不如,那就更别提是方腊了。他能在河北起事。一来是河北玉麒麟带着一般的河北高手,依靠李民有了近身的门路,投靠了朝廷,分往他处为官去了。这河北无人,再加上田虎会来事,坐地分赃时,早已买通了河北大部分地官府。故此,乱世一起,田虎这才能一呼百应,成了气候。
但,田虎的才干就在那里了,有了点气候之后,不思大志,反而修盖宫殿,选拔美女,等等狼子野心一显,那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自然知道这个田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那大宋官家呢。
再加上,童贯吸取了在燕云纵兵掠夺惹祸的教训,而且,这河北更是大宋的本土,朝中多有大员旧眷在此。童贯新败,尤其还在抗旨之中,只想立功,也是不敢在此时做地过分。
故此,大部分的百姓,均觉得官军还是要比田虎贼军要强的。童贯围剿时,多有百姓领路,甚至内应开关献城的,这童贯围剿的,自也是极其顺利。
直到最后,童贯遇到了田虎手下的护国国师乔道清。这才吃了不通法术的亏。而此时,朝廷的责罪圣喻,那也是一封接一封的来了,即使是有着蔡京和梁师成为童贯遮挡,那也是挡不住赵佶如今对李民地畏惧之心。
故此,童贯也是落到了如不能速胜田虎,拿出成绩来安抚赵佶,恐怕赵佶就忍不住要派人来取代他童贯了。
而最快地平定之策。莫过于招安。童贯着急之下,也是用了招安这一招。
只是那田虎却不是李民,看问题不透。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志向,眼见各地都被童贯击破了,就剩下一个威胜这么一个丹丸之地,靠着乔道清撑着。就算能撑地住童贯,恐怕朝廷再派军兵来,那也是撑不住了。如此,在童贯许诺无罪。并且封官等等诱惑下,却是直接率众降了好在,童贯不比种师道,那还是能在赵佶面前说上话地,朝中更有蔡京、梁师成为其帮腔,这童贯好名,爱惜羽翼,却是没有违诺斩杀这田虎,而是真的为其向朝廷保本。
此时赵佶虽然一心牵挂江南的李民,可是那河北地田虎。占据了五州五十六县,那也是一股不小的麻烦,如今在童贯围剿下。平定了,多少也是有些欢心,更觉得童贯懂军略,有胆色。赤胆忠心。
故此,也是准了童贯的保奏。只是让童贯速速带了田虎的余部,一同剿灭李民。待其立功之后,再加封赏。同时,也对种师道到了东南,就停步不前,还损兵折将,折损了扬州水军,愈发的气愤。
故此,才有了这么一道圣喻。
种师道接完这道圣喻,当即就是暗叫一声苦也。这若是落到童贯的手里。那岂能还有一个好的。
而种师远在种师道送还了天使之后。当即再次进言投降李民之事。
这一回,种师道真地有些心动了。
只是。如今除了童贯不日领着大军要到之外,种师道更从圣喻中知晓,先他一步讨伐东南的折家军,在信州等地,却也是接连大胜方腊。斩首已经不下十余万了。似这等两路大军围剿,种师道却是不敢肯定李民能不能应付的过来。毕竟,种师道除了在江面上与李民水军一战,折损了些兵马之外,陆上,那可是反败为胜了。种师道对李民的实力不摸门,如何敢冒然把种家军的前程,全都压在李民那里。
要知道,就算他种师道获罪,可凭着他种家军数代人在西北立下的战功,即使那童贯为难,最多也就是他种师道一人丢官罢职罢了。只要他种家军的主力不在跟随童贯的指挥中,尽皆丧尽。他种家军总还有屹立西北的一天。
可若是跟了李民,万一李民失败,不仅他种家军彻底完了,他种家军几代人打下的忠义名声,那可也是全完了。由不得种师道不慎重。
而就在此时,却有探视地情地兵卒禀报,连年大旱,此地下游四十里外的九曲湾水位下降。那九曲湾,据说原本就是长江水道的一片坦途,原本就是水浅河面宽,如今,更是连河面都窄了。河水水位只到了膝盖,骑军可纵马而过。
种师道咋听之下,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长江河水,什么时候有干枯地。可是,连年大旱,那也是半点不假,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灾民铤而走险,起兵造反了。
种师道当即亲率军兵察看。一看之下,种师道高兴的泪都流了出来,仰天大笑:“苍天怜惜!天不绝我种家
这九曲湾,果然水位甚低,骑着马就能直接过去。
种师道当即传令众军,一更造饭,二更行军,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全军渡过九曲湾,在对岸扎下营盘,绕道急袭金陵城。
众军兵得令,尽皆抓紧时间休息准备。二更时分,也就是晚上九点多钟,天正黑的时候,种师道怕李民巡江的船只察觉,连军营都不拆,直接趁夜领着军兵就往下游跑。一连跑了四十多里,于三更时分,到了那九曲湾。
别说,这也就是种家军的骑兵马快,步兵都有马车拉着,这要是纯粹地步兵,那绝对得走上一夜。不过就算这样,此时种家军连人带马,也是跑得有些累了。
不过,种师道为了连夜渡江,而后在江南立下根据地。好歼灭李民立功,却也是顾不得许多了,当即令军兵下马,下车,千马渡河。
没办法,这大半天的,也许还能骑着马跑过去。这大晚上的,河底淤泥卵石的,这要纵着马瞎跑,十个有十个,那绝对是要别了马脚的。
种师道倒是不怕军卒摔伤,可要是把马腿别坏了。种师道一辈子与马打交道,爱惜马力,那却是受不得的。而且,马瘸了,这种家军赫赫有名的骑军,那不也是瘸了。
可是,如此一来,抹黑过河的速度,那可就更慢了。种师道现余的四万多军兵与马匹,全都是涌到了河水中。
眼看着排头地军兵,就要抹黑到了对岸之时。猛然间一声牛喉般地声音,铺天盖地的传来。还不待种师道反应明白一股滔天地巨浪,就把种师道冲倒在了水里,种师道根本站立不住的就被水势冲倒冲晕,顺着水力就磕磕碰碰的往下游去了。
而待等种师道醒转过来,却已经是被人用挠钩搭住了身子,拽上了小船。
说起来,这也是种师道命大,大晚上的行军渡河,为了方便,所有的将领和军士,全都把盔甲一类的,都搁在了大车上,好轻身过河。如若不然,只是那一身百十斤中的盔甲,种师道这种大将,那绝对是沉底,根本没有一个捞的机会。
而且,更万幸的是,这种师道还需感谢李民没有下狠手,没有在水中放木头,否则,这水中若是再有些排木冲击,再多的人,那也是碰死了,却是不用人捞了。
却原来,这九曲湾水浅,却不是大旱的自然灾害,而是李民在上游挖渠,把水道引开了,这九曲湾水位自然下降。而且,李民更蓄了大量的河水,随时等着种师道过河呢。而今日,李民一切都布置好了,暗中派人乔装成民夫,透漏了九曲湾的消息给种师道军兵,那可就是随时监控着种师道大营的动向。
待种师道一过河,大军都挤在了九曲湾的宽大河床上。自有人一边堵上那引开江水的河道,一边掘开蓄好的水源。
而后,更有那单廷硅引导水势。那单廷硅原本就有异能控水,没跟李民前,就已玩水闻名,尤擅寻找水脉,灌水沿城。而今跟了李民,在李民神宵筑基功的自我催眠,自我激发下,更是潜能大进。与那神火将军魏定国一般,虽然还没有达到凭空生水的地步,可是在有这现成的水源情况下,引导水势,壮大水势,那却是易如反掌。
故此,这长江水势,在单廷硅的异能引导下,凭空凶猛了数倍,再加上李民事先蓄的水库之水,此等灌下,这才在了九曲湾这等河床宽广的坦途之上,都有了这般威势。
而李民更是在下游,备好了数百的大小船只,各备了挠钩套索拿人。这种师道既是幸运的没死,也是不幸的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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