绺子爷……

这是村里人对这位救下那几个外乡人老者的尊称。他本名叫胡绺。

闻言柳树竟然流血。在场所有人面色都是大变。虽说近些年他们听闻了不少怪事的发生!可是真有这类事发生在自家门前,终究不算一件好事!

胡绺刚刚也算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拱手道:“这位先生……还请劳烦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脱口而出要叫姑娘,但还是改口叫了先生。不同于京城以北的一些地区,先生一般都是代指教书先生或是对某个男子的尊称。

京城以南的一些地区先生二字就是对人的尊称,且并非具体就是代指男子。

看这老者拱手行礼,也是自带一股文质彬彬的感觉,想来年轻时也是读过书的。

想着这老丈也确有一颗救人之心……

李月白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众人在村里一位汉子的带领下来到了村东头。就见村东头长有一颗柳树。不同于一般的树木要么趣÷阁直,要么歪上一些,这颗柳树却是如怀孕妇人一般长着一个大肚子。

主树干的位置正汩汩冒着血。

听村里人说是一刻钟前,有个村里的汉子歇靠着大树底下沉凉小憩,某个时刻昏昏沉沉刚睡过去,正要闭眼的时候忽觉有双手从树枝上垂了下来。

顺着手再往上看,则是有倒吊而死的女人瞪着眼睛看着他。

这吓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慌乱之间就将手里的锄头挥舞了出去,正巧就蹭掉柳树一颗树皮……

他再定睛一看,那尸体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柳树树身不停又血流下。

有其他路过的人见此,便忙去请村里最有威望的胡绺。

对于别的事情胡绺还是能解决一二,可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先问问李月白的意见再说。

“先生……你怎么看?”

李月白放出神念观摩了一遍柳树后,单手并成剑指,将一股气凝聚在指尖代为剑向着柳树一划。

柳树祝躯干的位置被划开……

就见树体里面有着一个白色的肉囊,在划开肉囊里面竟然有一具女子的干尸。

“就……就是她……我那会就是被她吓到了!”

人群中,被吓到的那个男子指着树里面的干尸大叫说道。

有人在看了一阵这具干尸一阵后道:

“这……这不是村西边胡贵的妹妹吗?”

“对啊!之前里长说城里的县令府中少个做针线活的绣娘。正好胡贵妹妹针线活好,就让她去了。怎么人……到这里了?”

“是啊……怎么人到这里了?”

“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打雷把这树给劈开了一个口子!你们说这胡贵妹子不会是先被人害了,然后赛到了这颗树里?”

“有这个可能!”

……

众人议论着。

提起那位只知种茶树,不知民生疾苦的百姓村民们又是一阵痛骂!

李月白看着村名,转回目光。

村民们也说对了一些,这女子的尸体应该是被人为塞进来的。只是本身这颗柳树就已经产生了一些邪性。

这女子死时带着怨气被人塞到树里,加上这树沾了血,就加大了它的邪性……

现在,或许在场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女子干尸的肚子微微鼓起的一些。李月白神念看得清楚,这干尸肚子里正在孕育一个邪胎。

里面那东西有着人的外表,却如同树木一样体表长着绿芽。

同时,这邪胎也是在以这具干尸为养分。

等把尸体身上最后那点血吸干……

着胎就会破树体而出,那时就会为祸一方。当然,要是没有人把尸体塞到树缝里,这树成精也不会这么快。

所以,说到底是人心更可怕。

看干尸扭曲的面容,就知道她身前遭遇并不好。

李月白想了想对着身后胡绺道:“这颗树烧了把,不能再留了。”

一些村民闻言道:

“这……使不得吧!这树在村中已经有些年头了!打小,我就在这颗树底下乘凉了!”

“把尸体烧了!树就留下吧!”

“留树吧!”

“都不留!我说烧就烧!这么邪性的东西留着害人啊?”胡绺大声说道。

接着他继续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留的?还有胡贵他妹子死了……你们不说关心下胡贵妹子,最起码也得关心关心胡贵吧?这么着……人连颗树都比不上?”

这个世界当中,大部分人遇到事情给李月白的印象都是先以神鬼解释,而后才靠到人。

像胡绺这种人比树贵的论点,她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

这酒和胡绺的经历有关。

年少时,他和村里的村民一样,也是对神鬼敬而远之,只是后来他发现他神鬼都拜了,可神或是仙不会拯救苦难之人,鬼怪倒是在人间越发肆虐……

索性,他不再信什么神鬼,转而撂下田里的农活,以十四岁不算小的年纪去读了几年书。后来鬼使神差中了举人,也在县衙里做了个从九品的主播。

可官场十几载……

他看着最多的却是身边人都在教他怎么做官升官,很少有官去学治理地方和关心百姓疾苦。

这样看多了这般世态炎凉,三十岁的年纪,他又辞去官转而学武,练了些武艺后发现,他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心灰意冷之下回了家乡。

可家乡偏偏出了个看似不鱼肉百姓,却又把百姓往绝路上逼的狗官……

搞到现在无兰县,一条人命远远比不上一颗喜春茶树!

胡绺有心揭竿起义。

一是自己年岁已大,真的已经折腾不了几年。

二是那位新上台的皇帝貌似还不错,他要造这个反恐怕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不错,只是上面新出的各种条律虽好,可下面要么还是我行我素,要么总能想出办法去应对!实在让他没有办法。

现在也就只能和那县令周旋。

村民们被他一通骂,此时也才反应过来看向了死了妹子的胡贵。

那是一个一看就很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在看到多日不见的妹子竟然是这种方式再见,抓起地上的一把土揉了揉湿润的眼睛,一言不发哽咽了起来。

“人既然是里长介绍过去的……那就该问问里长人是这么死的!”

胡绺带着几分杀气对着众人说道。

里长差不多也就是主管几个村落虚设的一个职位,并不官职,但是却被地方官府承认。

众人这便气冲冲拿起手里的农具向着那为里长家跑去!

那位里长起初只是见一两个村民来并没有当回事情,看到一群村民走来内心泛起了嘀咕。

他心里可是清楚那胡贵的妹子是怎么死的。

他赶紧对着小儿子道:“告诉你大哥,有多远走多远别回来!再告诉你大哥,县城你小姨家我村了不少银票,足够你们下半辈子生活了!”

“爹……咋家的钱,为什么在小姨家?”

“你管那么多?谁叫你小姨长的像你死去的娘!她正好也成了寡妇……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他老子的!赶紧给老子滚!”

里长的小儿子总觉得从自己老爹嘴里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但他也不敢多问,悄悄从后门跑了。

碰!

里长的家被人一脚踹开,门闩更是裂成两半。

里长整理了一下衣装马上笑脸迎了出去道:“诸位……你我都是乡领!有话好好说!好说说!”

“好好说个屁!我问你,胡贵妹子怎么死的?”胡绺走上前去一拳把里长打翻在地。

里长被打的满嘴是血,从地上爬起后却死硬摇头道:“什么胡贵……他妹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们打我!我要去官府高你们!”

“装糊涂是吧?行!”

胡绺接着就要再打。

胡绺冷笑一声说道:“好……我就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里长则硬气道:“我就硬的很”

李月白摆了摆手示意胡绺不用着急动手。

随后她外出走了一趟,再回头手里用气牵拉着一根木桩然后狠狠的将起其砸到了地里。

那位里长看着容貌绝美出众的李月白竟然有这么一手,心中一惊,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一般的皮肉之苦他确实不怕,毕竟忍忍就过去了……

可怕就怕。

接着,李月白又让人拿来一张长凳,将里长腿脚捆住后将他绑在了木桩上,然后她随手拿起一块木板垫在了里长的腿下。

“能说吗?”

“哼!”

里长很是硬气。

李月白再加上一块木板。

“能说吗?”

“我要说什么?”

“能说吗?”

“我……我为什么说?”

“能说吗?”

“我……我……我说……”

里长哭丧着个脸,一瞬间打算什么都说了。

里长到底还是个软骨头,稍加一用刑部那些审问犯人的手段,便什么都说了,就差连自己底裤是什么颜色都和人招了。

原来一开始……苏大宝,也就是里长并不像害人。

他听说郡府上有位大人物过寿,自己到时也能随无兰县令一起过去,他便想着给那位大人物也送个寿礼。

可你要说送钱……

就他这点家底全用上,人家都未必会高看一眼。

除了这个,再不就是家鸭鱼肉的拿上一些,可人家大门大户看得上他这个乡野村夫的这些?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整个文雅又简单东西。于是他先是花钱找人写了一首祝寿的诗,然后打算找个绣娘在一刺绣山水图上把这字给绣上去。

可好的绣娘也不便宜……

比如那些乐坊出身的绣娘,要请人家绣个东西可能就要上百两。M..

他合计来合计去,就想着请个乡里的人……

最后就看中了胡贵的妹子。

可要以什么名义叫她过来?直接叫过来,人家还有个愿意不愿意可以拒绝。毕竟他只是个里长……

可要是加上县衙的名义,她就必须得过来!

本来一切都挺好可坏就坏在,自己那个大儿子不学无术,对胡贵妹妹起了歹意,等到发现为时已晚。

“好啊……你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你这当老子的也有责任!”

“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得给一个交代!”

众人看向苏大宝!

后者一脸为难。

“不对……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儿子是不是跑了?”

众人此时似乎才反应了过来。

但就是他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门吱呀推了开来,就见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被人给押送了回来。

就是早在还未进到苏大宝家里的时候,李月白就命人在他家后门守着了。

只是开始发现走出的是苏大宝的小儿子,便没有动手,而是让人跟上苏大宝的小儿子。说不得就有意外收获!

果然……

现在就是收获意外的时候。

这边苏大宝看向自己大儿子总觉得心中有些愧疚,毕竟刚刚他把什么都招了,也包括把大儿子的什么都说了。

不过在他印象里,他这个大儿子虽然做事虎了一下,但也算是个硬骨头。往常他这个儿子做了坏事,他打他无论多少下,他这个儿子都不会吭声。

至少,这个儿子一向很孝顺。

可也就是那大儿子被人给推上来到一瞬间,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并且对着众人道:“诸位……都是苏大宝这个老东西做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啊!对……都是他做的!”

这一瞬间,苏大宝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儿子好像并不是很了解!

而大儿子也越说越离谱,比如:“苏大宝这个老东西就最爱看人家妻子洗澡!说这样才有韵味和味道……”

这一下把苏大宝给整破防了!直接大骂道:“好啊!你个小崽子!老子还在想怎么给你留后路……你小子就把老子什么都说了!行……诸位好汉……要死他死!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个老东西,老杂毛……你年纪大了,不该就是要为我死吗?我说你几句以前的事情怎么了?我就是还有说!”

“小崽子……你……”

就这样在苏大宝这种“父慈子孝”的氛围下,一众村民知道了以前想都不想,也完全不敢去做的事情。

也让一众村民听完后觉得,还是里长这对父子会玩。要多花有朵花……

比如蛇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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