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寝殿,一身红色喜服的新后安静的坐在华丽的寝殿内,淡然的俏脸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蓦地,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随即,男子带笑的温柔声音响起:“让梓潼久等了,是朕之过,朕自罚一杯。”

说着,脚步略有些不稳的天帝,颤巍巍的拿起桌子上的斟好的酒水一饮而尽。

清月仙子淡淡的看着,脸上没什么喜悲。天帝饮完了酒,拿着酒杯酒壶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也坐到床上去,笑着拿自己印过的被子重新斟了一杯,姿势暧昧的喂到清月仙子嘴边,女子神色木然的就着杯子抿了一口咽进去。

饮完,刚要抬眸,整个人蓦地被重重的压倒在了宽阔的龙床上……

天河边上,弑牛殿里,一副画卷诡异的绕着一位美丽女子上下起舞,画卷里传出男子不可置信的话语:“你你……你说什么?!”

女子面无表情的毒舌道:“真是又蠢又聋,好话不说第二遍,没听清就算了,你滚吧。”

男子立刻狂喜一笑:“不是,小织,我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答应我了!哈哈哈哈,我今天真是太欢喜了!!”

狂欢大笑半响,画卷贴着织女丰满的胸部欢乐又猥~琐的绕了几圈,粗噶的笑声震得弑牛殿里的柱子都瑟瑟抖动。

他半响才止了笑,急不可耐道:“小织宝贝,那你现在进来陪我可好?”

织女斜了画卷一眼,缓缓的补充:“暂时不行,我有一个小要求,等你完成,我就答应你。”

狂欢毫不在意的道:“好,什么事情你说。”

织女缓缓的勾了一下唇角,脸上绽出一朵冷傲的笑意:“我要你替我教训一对奸~夫~淫~牛。”

狂欢哼道:“他们惹到小织了?你放心,有我在,保管让他们生不如死。”织女微微一笑:“那就全靠你了。”

第二日,天帝神清气爽的刚一起来,便一连接到好几条紧急汇报,登时龙颜震怒,昨日多年夙愿终于实现的好心情,生生被毁去大半——

神界战神雷炸天莫名其妙失踪了!

弑牛殿里的织女仙子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还有松乐殿的法海,天帝暗搓搓吩咐要好好看着的那位,昨日也连夜告辞了!

还有被囚在困灵阵里的那个跟紫耀关系不一般的妖界右护法,竟也消失不见了!

“啪!”天帝大怒,重重的拍了下御案,怒意沉沉的瞪着战战兢兢的武曲星:

“你知不知道!紫耀那逆贼还在法海手里,朕交代你们一定先将他稳在神界,如今人都没了才向朕汇报!你早干什么去了!”

武曲星粗壮的身子吓得抖了一下,道:“启,启禀陛下……昨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法海禅师来辞行时,属下怕他扰了陛下歇息,再加上,他他……他怕是和佛祖一起来的,属下,属下实在不敢拦阻啊。”

“废物!”天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珠子都气红了。

武曲星见势不妙,忙凑上前去狗腿的出主意:“陛下莫要生气,那法海在凡间建了一座金山寺,陛下若是想要稳住他,属下可以随时再请他回来。您看……”

天帝冷冷一笑:“再请回来?你是觉得那和尚当真会那么听话?还是想朕得罪佛祖惹来神佛二界的对抗?”

蓄意挑起两界的对立……这罪名可相当的严重了,武曲星一抖,立刻聪明的撇开这个话茬,结结巴巴道:“那,还有几个不见的……”

“荒唐!雷神好好地一个人,如何会消失?你查清楚了没有!”天帝直接忽略消失的织女和白苏苏,荒谬可笑的瞪着武曲星。

武曲星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偷瞥了盛怒的天帝一眼,迅速低下头去掩住眼底的幸灾乐祸:雷炸天,你最好永远别回来,如此我必定会取代你成为神界第一战将,哈哈哈哈!

他这些年被那个莽夫死死压着,眼看着今日终于要出了这口鸟气,简直欣喜若狂了。

武曲星心底兴奋的打着小九九,面上却装作迟迟疑疑的道:“这个……雷神消失的实在蹊跷,依属下猜测……猜测……”

“说!”

“……是,依属下猜测,雷神恋慕嫦娥仙子多年,前些日子突遭抛弃……这个,想必大彻大悟之下移情别恋,与织女仙子私~奔了也未可知……”

天帝不置可否,慢慢的好笑的咀嚼着那两个奇葩的字:“私~奔……?”

武曲星胆子立时大了,添油加醋的陈述了一番“天界众将的一致看法”,总结起来就是:

雷炸天为了治疗情伤,迅速移情别恋至与前任心上人模样秉性均十分一致的织女身上,但织女在神界爱慕者甚众,雷炸天为了避免重蹈恋人被抢走的覆辙,便索□□美人不爱权势,带着心上人不辞而别了。

话里话外,还暗示前些日子弑牛殿所丢的女性衣物,或许便是雷炸天监守自盗,他那时就对织女有了好感,那么如今的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武曲星正说的兴起,冷不防一片阴影迅速袭来,他一惊抬头,一只白玉茶杯便恰好重重的砸到额头上,霎时头破血流,眼前一片模糊。

天帝一字一顿的冷然道:“住口!现在,立刻,马上给朕带兵去各界搜寻雷神的下落,务必将他带回神界来。”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若找不到,你也不必回来了。”

半空中,罡风烈烈,白苏苏随在法海旁边往下飞着,却眼睛发直,脑海里乱成了一团,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日月老对她说的那番话。

也直到那个时刻,她才震惊的发现了一件事——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恩人,压根不是许仙,而是王!

靠靠靠!回想起当初,自己在许仙的百般威胁下,闯妖界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白苏苏就忍不住想骂娘!

不过,她也万万没想到,原来当初雄黄剑出世之时,是真的有雷劫的,不过是王在自己昏迷之时挡了回去——

若是这件事情,那么,白苏苏不得不承认,当真算得上一桩天大的恩情了。一想到命运竟然如此神奇,自己兜兜转转,阴差阳错,原来,真正的恩人就在自己身边,还成了自己的……

白苏苏倏地内心一甜:若恩人是王的话,以后说不定都成了一家人了,何须报恩?自己以后只需要好好对他就是了……

身旁蓦地发出一声诡异的轻笑,法海微微诧异的转头,就见白苏苏笑得一脸春~情荡~漾,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白苏苏这才回过神来,掩饰性的咳了咳:“没什么。”发觉想的入神浑身发冷,忙运气护住全身,总算不那么冷了,转头看法海,却见他神情淡然,僧袍微微扬起,姿势如行平地一般从容。

白苏苏忍不住有些小嫉妒。

如今,关于那次他在神智混乱的情况下喃喃念叨自己名字的事情,白苏苏一直有意无意的迫使自己不去深究。

也唯有如此,她才能毫不愧疚的继续着眼下的计划……

眼看着离神界越来越远了,正在此时,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苏苏……苏苏,等等我……”

隐约听出是个孩童的声音,咦?好熟悉!白苏苏一呆,回过头去,就见到远处一个圆滚滚的小毛团,箭一般向着自己飞来,毛团的身后,似乎还拖着一片影子。

玉兔?!白苏苏蓦地想起嫦娥那恶女人的交代,登时心底一喜,差点忘了这小家伙了,幸亏它找到自己了!

玉兔很快就飞到了白苏苏和法海面前,白苏苏这才看清,可怜的玉兔身上竟牢牢的,乱七八糟的捆绑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后面,竟然拖着一个骨肉如柴的年轻男子。

男子似是昏迷着,眼窝深陷,面孔发黑。“苏苏……呼呼,这是吴刚。他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似是看出白苏苏的疑问,玉兔喘着气解释道。

白苏苏心疼玉兔,忙解开它身上的绳子。一边为玉兔顺毛,一边道:“小黑,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玉兔眼泪汪汪的跳到白苏苏怀里:“苏苏……呜呜,那天,月宫里突然来了好多坏人,说……说主人叛出天界去了妖界,要把我抓过去杀掉,后来,还是月老爷爷悄悄放了我出来,我就回月宫去找主人了,可主人再也没有回来……呜呜,发现了吴刚这个懒鬼,兔兔就把他绑在身上,要下凡去找主人,然后就见了你,呜呜呜……”

白苏苏听得心疼,见玉兔背上隐隐有血痕,想是一路拖着吴刚吃了不少苦,不由的更加怜惜,揉着玉兔脑袋:“小黑别怕,你先跟着我,以后我再带你去见你主人。咱们现在有禅师护着,就没人敢来伤害你了。是不是禅师?”

白苏苏怀抱玉兔转身,使眼色给始终默不作声的法海,法海顿了下,无奈的点头,却倏地目光一顿,迅速在吴刚身边蹲下~身去,执起他瘦的仿佛骷髅一般的手腕。

白苏苏一惊,也蹲了过去:“怎么了?”

法海半响缓缓放下手去,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精气全失,早已……”

白苏苏立刻转头,怜悯的看着懵懂的玉兔。玉兔挠了挠耳朵:“苏苏,吴刚他怎么啦?”

白苏苏张了张嘴,半响,轻声道:“小黑,他已经去了……”

玉兔一愣,红红的圆眼睛倏地撑开,泪水渐渐盈满眼眶,喃喃道:“……他,他死了?”

白苏苏摩挲着玉兔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尽了力了……”

金山寺,白光落定,现出几个人影来,看着眼前熟悉的高高的白石台阶,白苏苏无声的叹了口气,对着法海凉凉道:“禅师可是想再次设结界困我?”

想起当初把她困在金山寺的用意,以及那一夜尸积如山的杭州城内场景,法海缓缓摇了摇头,俊目微暗:“不会了。”

白苏苏满意的点头:算你识相。

金山寺还是当初的样子,静谧庄严,依然有几个扫地的小和尚蹬蹬蹬跑过来,惊喜的道:“住持回来啦?!”

不过,随即在看到住持身后熟悉的女子身影时,几个人登时想到当初全寺上下质疑这女子的情景,不由得都是一阵心虚。

有个胆大的讪讪道:“额,白施主来了?”

白苏苏小心眼的记起上次被人挤兑的事情,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怎么,是不是寺里哪个小师父又不见了,来找我要人?”

“……呵呵,不敢不敢。”几个小和尚一边心虚的应和,一边求救的去看法海,法海微微摇了摇头:“苏苏,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且安心在金山寺住下来。”

白苏苏不愿多纠缠,哼了声,熟门熟路的抱着玉兔朝上次所住的院子走去。

此后几天,大约因为相识多年的吴刚的死,玉兔一直有点蔫蔫的,白苏苏各种逗他开心,却见效不大,最后终于想出一招:

“对了小黑,我认识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弟弟哦,叫混元妖果,人可有意思了,等过一段时间,我叫他来陪你玩,好不好?”

玉兔的一双红眼睛倏地一亮!白苏苏立刻就知道自己押对了,不由有些暗喜:想玉兔常年跟在嫦娥身边,交熟的人只有嫦娥和吴刚,小小的孩子连个玩伴都没有,怎么能不孤单。

只是……不知道喜欢光屁股乱跑的小果子到底去了哪里,如今,大概也只有王知道他的行踪了……

白苏苏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一张风华绝世的俊美面容,慵懒的凤目微笑着看自己:“小白,要听话~不要让本王为你担心。”

心底倏地一热,原本对于那人朦胧又不安的好感,随着真相的揭露——他竟然曾经救过自己,而一下子变得显豁明朗起来。

白苏苏狠狠咬了咬牙:王,这一次,你且等着我去救你吧!还有……法海,为了救王,我可只有对不住你了。

经过多次的试探,白苏苏已经确定,妖王现在并不在雷峰塔里,而是在法海这里。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只要找个时机将金山寺翻个遍,一定能找到王。

白苏苏狼吞虎咽的和玉兔分吃了比以前丰盛了许多倍的素斋,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便施施然的朝着法海的禅院而去。

她登登敲了敲门,随即传来熟悉的淡然声音:“进来罢。”

白苏苏推门,法海却并没在打坐,而是正坐在蒲团上看什么,见她进来便随手收起那件物什,白苏苏眼尖,总觉得那个类似于小盆的东西有些眼熟,不由得好奇道:“那是什么?”

法海淡淡道:“不过是贫僧的一件法宝。你来此有何事?”

白苏苏立刻入戏,作出厌恶状道:“法海啊,你们金山寺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怎么没有一点诚意啊?”

法海无声的叹了口气,眼底现出一丝无奈:“果真有那么难吃?可你刚刚不是——”吃得挺香的?不过,话到这里,他倏地停住,紧紧地抿住了薄唇。

白苏苏没听出不对,继续胡扯:“我刚刚什么?那么难吃的饭菜,我刚刚可什么都没有吃,好饿!饿死了!”说着,无耻的伸手摸了摸吃的饱饱的肚子。

法海无奈,也不点破:“那你想怎样?”

终于来了!白苏苏心底暗喜,张嘴便道:“我以前在杭州时,最是喜欢那里的几味小点心,好久没吃,甚是想念。”

法海缓缓起身:“好,我吩咐人去买。”白苏苏立刻皱眉,有些犹豫:“多谢了,可惜他们法力低微,一来一回,点心早坏了,罢了,我还是饿着吧。”

说罢,一脸失落的就要辞别。

法海顿了顿,敛目:“不如贫僧去一趟好了。”白苏苏的眼底,飞速的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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