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古称震泽、具区、五湖、笠泽,是华夏五大淡水湖之一。

它北枕长江,东临大海,西南屏天目山脉,四周湖群众多,有四五十道河流进出,流域内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自古以来便是人间宝地。

特别是在大宋南渡以后,太湖流域一跃成为了政治经济中心,人口激增暴涨。

为了发展农业,增加粮食产量,大片江湖滩地,甚至整片湖泊被围垦,山林遭到破坏,于是水土流失,河湖淤浅。

人为活动使环境改变愈发严重之后,洪灾和旱灾便时有发生,平均五六年一次水灾,十来年便有一次旱灾,偶尔还会有潮灾。

每次受灾后,便会产生许多失去生活依靠的人,有些成为流民,等到救济之后可能会回来重建家园,但也有一些,沦落成为盗匪,啸聚躲藏在湖中各个岛屿上。

当下,在湖中西北部的焦山岛上,便盘踞着一支六百多人的水寇,头领名叫江满海,大言不惭的自号‘五虎天王’。

焦山岛的形状有点像个大头巨嘴小身鸭,也可以说是闪电符号的样子,而水寨就建在岛中间鸭脖子的地方。

寨中一个木屋里,丁志高和他父亲丁寿翁两人正在说着话。

“大郎,那奸王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临安?”

“爹,这事只能很有可能,那日在五间楼,儿子就注意到那奸王看绾绾的眼神不对,后来那半阙词不是也证明他确实很喜欢绾绾么?”

“要说也是天可怜见,让你无意中撞破了这个秘密,不然咱家这个大仇恐怕一辈子都报不了,现在就指望老天爷再开一次眼,让那奸王真的昏了头,离开临安!”

原来,丁志高作为丁大全的孙子,之前也在太学中厮混,与刘维桢同一斋舍,不过两大纨绔互相看不对眼,谁也不服谁,和王翰缄几人倒是关系不错。

差不多在两个月前,丁家等丁大全的头七过完,就打算离开临安,带着丁大全的棺椁回镇江老家。

临走前,丁志高便邀王翰缄几人聚了一下,席间闲谈中,不禁调侃起了刘维桢,王翰缄把他未过门的媳妇与燕王钟爱之人同名一事,当成糗事说了出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丁志高对与仇人相关之事分外敏感,暗自记在心中,回家后和老爹丁寿翁一说,父子俩都觉得这事或许不是巧合,或许能挖出什么隐秘。

于是通过丁大全生前的关系,多方打听,终于确认了绾绾便是若初,毕竟当时好几个官员家的小娘子在场,这事在小范围里并不是秘密。

起初,他们是想着通过这事来抹黑燕王,搞臭这个大仇人的名声,也顺带挑起刘家对燕王的仇恨。

‘燕王与臣下妻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但考虑到被燕王查到的后果,丁家父子还是害怕了,只能不甘心的放弃,把这事藏在心里,黯然离开了临安。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人,一般都会更加倒霉。

丁家回镇江从太湖过的时候,偏偏被五虎天王劫了船,江满海见丁家父子是读书人,又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便强留他们入伙。

这江满海原本是吴江县震泽镇人,十几年前,因事与同镇的刘家结仇,不得已遁入太湖落草为寇,很快拉起了近千人的队伍,在湖东一带活动,靠着劫掠过往商船,过得也算逍遥自在。

江满海这人也算有点脑子,行事比较有分寸,一般不做赶尽杀绝之事,被拦下的船只缴纳一定过路费后,也就给放了,也就没有太引起官府的重视。

官府也组织武力围剿过几次,都只是空费钱粮,毛都没捞到,后来就渐渐不管了,反正为祸不大。

但是到了五年前,刘修礼接任安吉州都司统制后,又开始频频围剿了,不过一直也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然后就改为招安,可惜江满海本就与刘家有仇,怎么会答应。

他是没答应,但他的二当家方堂却被刘修礼收买了,于是三年前来了一场火并,江满海最终只得带着几十个心腹逃离,将基业拱手相让。

丢了老窝,江满海只能到太湖西边混了,慢慢又攒起了队伍,特别是去年一场大水灾,又让他队伍膨胀到了四五百人。

不过反而因为太湖里的水寇队伍越来越多,来往的商船渐渐变少,江满海的日子又难过了起来,甚至有时候只能冒险到长江去觅食,于是便开始打算另谋出路。

等丁家父子入伙后,自然需要这两个大读书人出谋划策,经过几次合计,一个不怎么靠谱的计划便诞生了。

劫持燕王,然后渡海北上,去投靠蒙古人!

这事万一成了,还能嫁祸给刘家,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完美至极。

现在的问题是,燕王会离开临安,纯属是丁家父子的猜测,这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半点迹象都没有,由不得丁家父子开始焦急。

就在两父子一筹莫展,祈求老天开眼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奔来。

“鸽…鸽……鸽子回来了!”一个中年汉子,手里捧着一只灰鸽,激动不已。

丁志高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灰鸽,解下它脚上的小圆筒,除去蜡封,掏出一个纸卷展开细看。

“哈哈哈……爹!我猜中了,猜中了!那奸王真的来了!”

“真的!?”

丁寿翁接过纸卷,快速浏览之后,大喜过望,“真是天助我丁家得报大仇!走,速速将此事禀报天王!”

……

聚义堂中,江满海正在接待一个客人。

这客人衣冠楚楚,看起来和水寨格格不入,关键是矮小如童子。

江满海明明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偏偏喜欢装得很文雅,说话拿腔作调,“草野兄,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寒舍了,可是发了大财,就看不起在下了?”

草野浅习惯性的微微躬身,满脸微笑,腔调有一点怪异,“天王说笑了,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何来看不起之说,实在是俗务缠身,抽不出时间啊。”

“呵呵,你有了刘家做新朋友,老朋友就无关紧要了吧。”

“鄙人乃是生意人,在商言商嘛,但请天王放心,不管您这边有多少货,鄙人都统统收购,价钱方面依旧,绝对不会亏待老朋友的。”

江满海其实也就是发个牢骚,看重的还是交易,“哈哈,草野兄爽快,那这次交易,在下希望贵方主要以金银支付,实在不足,再用铜锭来补,你看如何?”

这个要求,其实正合草野浅之意,因为他这次带来的铜锭全部都要与刘家交易。

两人再商议了一会细节,敲定了合作。

“那好,就如以前,十天之后,在海上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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