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落幕,过程虽是一波三折,但天岚城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了下来。
但光打下天岚还不算完,后续所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战死将士的抚恤、接收齐国国库、对齐人官员及军士的处理、以及与雍军扯皮…麻烦事可谓一大堆。
不过这些事大多与郭羽无关,攻陷天岚后,他作为征南将军的使命也就得以完成。
是以,待天岚外的人马全部入城后,郭羽便将事全部推给了李奇鹏,接着自己径自找了一处地方休息。
毕竟郭羽正面硬扛了赵文奇半天,所受的伤委实算不得轻,若是不及时调理,最后落下个什么病根,那未免得不偿失。
尽管万般不愿,赵轻玄还是挥挥手选择放人。
不过郭羽能逃避,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却是万万不能。赵轻玄虽也曾想学着郭羽把事推给庞渝,但似庞渝这等人精哪里会傻等着?早早就找了个借口离开齐王宫。
无奈之下,他只得苦着一张脸,负起宋王的责任来。
赵轻玄本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这几听得,更可谓是云里雾里。索幸有李奇鹏在,很多事他只需点头同意即可。
齐王宫内并未被大火烧毁,稍微经过修整后便已能够使用,而此时的赵轻玄则坐在大中那正中央的座位上听着李奇鹏给他汇报相关事宜。
“雍军大部已按照约定撤出天岚,虽有少数伤兵留在城中修养,但想来也不会起什么乱子,当然,为保险起见,臣已派了人去看管。”
“天岚城原齐国守军约有两万人,其中有一万三千人左右死在了先前的大战中;另有四千人趁乱逃出城去,由于郭将军说不需追击,是以并不知他们具体去往何处;剩余齐军已降,眼下正关押在城北大营中,由我军将士看管。”
“齐国在天岚的官员除去战死以及少数自杀殉国者,大多并无反抗之心,甚至有不少人前来自荐,说什么天岚还需要他,想要继续为官…”
赵轻玄翻了个白眼。
这帮人脸皮还真是厚,打仗的时候看不见人,打完仗全都冒出来了。
这吕舒勤才死几天呐,就急着换东家。
“这事交给庞公来处理,有能耐的用用也无妨,啥也不是的就让他卷铺盖滚蛋。”
“庞公托臣转告王上,他的老寒腿犯了,这几天疼得厉害,难以走动,无论王上有何要紧事,都另寻他人吧。”
“…这老东西,一点也不讲义气,以后去找乐子再也不带他了。”
“找乐子?”
“咳,没事没事,你继续。”
李奇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齐国的国库已经清点完毕,银两并不是很多,但终究聊胜于无,正好可用在阵亡将士的抚
恤上。”
“啥?你说齐国国库没多少银子?”
听到这里,赵轻玄不免有些诧异。
“是,甚至从车骑将军府中抄出的银两都远胜于齐国国库。”
自吕舒勤即位后,齐国可以说是穷兵黩武,而打仗所耗费最多的无疑便是银子。
尤其是数月前,吕舒勤一口气调动二十万军马同时征伐大宋及西雍,为此所消耗掉的银两便更是不可计数。
念及此处,赵轻玄也就不再疑惑。
“对了,这几城中百姓的反应如何?有没有表现得十分抵触?”
“…他们很高兴。”
“高…高兴?”
“是。”李奇鹏面色古怪地说道:“城中稳定后,百姓便主动走出家门。待确认吕舒勤已死后,他们无不弹冠相庆,更有甚者还拿出家中的鞭炮来点上庆祝一番。眼下城中一片欢腾,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如同过年一般。如果王上此刻出去,说不定还能看到街上的舞狮大队…”
这番话当真是让赵轻玄哭笑不得起来。
不过也难怪他们如此,为了供给军士用度,吕舒勤这些年在民间可谓是横征暴敛。
君王尚且如此,齐国的官员们自是也少不得中饱私囊。这一层又一层剥削下来,齐人早就苦不堪言。他们原本就对齐国没有什么归属感,那最后一点谊也在这几年里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说来也有趣得很,赵轻玄与吕舒勤这两位君王在民间俱是一片骂声。不过相较于雄心壮志,发誓要做千古一帝的吕舒勤,反倒是无大志的赵轻玄风评好些。
至少赵轻玄死了,宋人不会放鞭炮庆祝。
立志统一九州的吕舒勤死了,每混吃等死的赵轻玄则笑到了最后,当真是讽刺得很。
“好,既然卿如此说,孤这就去看一看这街上是怎么个闹法,权当是体察民了…”
李奇鹏抬手拽住想要借机开溜的赵轻玄,一板一眼地继续说道:“此战我军伤亡人数在三千左右,伤者皆已接受医治,战死士卒的尸首也已安顿好。”
“唔,相比于攻克天岚,这些伤亡确实不算多,这一切都是妹夫的功劳啊…我大宋的大功臣尚且待在那冰冷的医馆里受苦,而孤却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中享清福,不行,孤心里过意不去,孤这就去看他。”
“王上不必担忧,先前臣已遣人将齐国的御医留住,让其为郭将军等伤者医治,而且臣还特意找来了一批原来王宫中的宫女服侍他们。”
“另外郭将军也曾托臣转告王上,说他这次伤得十分严重,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若没有似雍军攻城这等要紧事,还望王上不要去打搅他。”
“风疾知劲草啊。”
赵轻玄面容悲戚,语气中流露
出万般心酸来:“平里一口一个王上叫得是那般好听,等到大难临头,竟然全都舍孤而去了…”
李奇鹏不理会满脸哀怨的赵轻玄,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王上留意,张良元与八虎骑始终未曾寻到,而在突然出现的马志远也在昨不见了踪影。”
……
待全部事汇报完毕后,李奇鹏冲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一揖,径自离开了王宫。
赵轻玄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尽管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听李奇鹏说话,他还是觉得十分劳累,仿佛子骨被掏空一般。
在这一刻,赵轻玄不由得有些想念远在燕平的丞相张彧。
虽然张彧唠叨了一点,但不得不说,能承担了全部政事,他真的是个好人。
“瞧你这揍,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你恁么地了呢。”
伴随着说话声,庞渝迈步来到赵轻玄面前,嘲讽道:“现在就这样,等老夫和那老妈子死后,你还不得累得哭出声。”
赵轻玄撇了撇嘴:“孤可未必能比你们两个活得久。”
庞渝怔了怔,随即沉默不语。
“不管怎么说,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赵轻玄站起来,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满脸舒爽:“你那边的事应该也忙完了吧?眼下时候正好,走,老寒腿,孤带你去街上耍耍,见识见识这座天下第一城的风采。”
“王上自己去吧。”
闻言,赵轻玄不由得一愣:“怎么,该不会你真的犯病了吧?”
“忙活一天,老夫那还有那个精神头。”庞渝瞪了他一眼,“真当老夫跟你一般岁数呢?”
“啧啧,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赵轻玄一边走一边摇头道:“听说这天岚城中的青楼花活儿比之临音楼里是只多不少…”
“走吧。”
庞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拐杖来,“虽有些疲倦,但老夫尚可一战。”
“嘿,一说逛窑子就来劲,你这老不修。”
“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