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琰不想再听他那些颠三倒四的话,一把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疯狂的往外跑去。
8楼,重症监护室。
顾知琰看着这几个字,眼睛好像顿时没光了一样,他双腿有些发软,却倔强的往前跑。
姜梓阳肯定是在胡言乱语,他这个疯子,他都在乱说什么鬼话?
清清只是生病了而已,怎么就需要被关在这种冰冷的地方?
小芸坐在监护室外,在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立刻警觉的站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又是来抢救了,当她抬头看过去时,却见顾知琰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顾知琰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可是在看到小芸那张惨白的脸后,他忽然不敢想了。
小芸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就往下掉,“顾知琰,你怎么现在才来?他等你好久了。”
顾知琰浑身瘫软,一丝气力都提不起来,他几乎是爬到了玻璃窗前。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都怕磕着碰着的宝贝,怎么就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里面?
“清清,阿琰来了,清清,你又骗我对不对?你知道我会心软,所以你又在逗我是不是?没关系的,清清,我不会生气了,我再也不会生气了,你出来好不好,你出来。”
小芸转过身,不敢再看一眼。
顾知琰几乎都跪在了窗前,他不停的拍打着那扇玻璃窗,企图把里面沉睡的人叫醒。
“清清,你怎么了?你理理我啊,我来找你了。”顾知琰犹如抓着救命稻草那般他紧紧地拽住了小芸的胳膊,“你快让他出来,我不生气了,我再也不会不理他了。”
“顾哥,小清哥没机会了。”小芸哽咽道。
顾知琰如遭雷击,他摇头,他撑着墙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倒在地上,他摇头,剧烈的摇头,“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对不对?”
“顾知琰,陆清马上就要死了,你还以为我们在骗你?”姜梓阳怒不可遏的冲过来。
顾知琰一把甩开他,“清清不会死,他说过我们每年都会见面的,他不会——”
“他在你妈的墓园里给自己买了一座坟,他当然要跟你见面了,等你去给你妈上香的时候,他就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你。”
顾知琰摔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嗡的,“不是这样见面,我们是、我们是——”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把阿姨救出来吗?”姜梓阳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因为他被那群丧心病狂的绑匪捅了一刀,然后丢进了海里,他差一点,他差点就死在你妈前头了!”
顾知琰瞪大了双眼,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卸的干干净净,“你、你说什么?”
“他被渔民救回来,在icu里躺了半个月,一醒来就去找你,可是你呢?你把他一个人扔进雨里,那一晚的血,他全身换了三遍!伤口感染,高烧不退,你知道他又住了多久icu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顾知琰捂住自己的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他好像看见了趴在雨里无助的清清,他拼命的想要挽留自己,但却被他决绝的推开了手。
“你说他把你当一个乐子,当一个游戏,可是你眼盲心瞎看不见他的付出吗?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年,他有半点虚情假意吗?他把自己都送给了你,他把他所有的信任和情窦初开的爱全都给了你啊。”
“他一直都很努力的活着,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死了,你当初那些狗屁誓言真的就灵验了,他怕自己死了,你也活不了,他要活着,再苦再累他都咬着牙硬挺着。”
“可是就两个月啊,顾知琰你对他做了什么?医生明明说过还能活两年的,为什么就两个月,他就要死了,他要死了。”
姜梓阳跪在了他面前,不停的质问,不停的嘶吼。
顾知琰茫然的望着眼前闪烁的影子,他觉得这是一场梦,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反复的从地上爬起来又重重的跌倒,往返四五次后,最后认命的瘫坐在地上。
姜梓阳忽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那个避而不见的大明星,好像终于自食恶果了。
“你知道为什么他这两个月才来找你吗?他才出院啊,一年,顾知琰,他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年,你知道那病历有多厚吗?你知道他浑身被换了多少遍血吗?”
顾知琰猛地一颤栗,他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语言里知道那是多厚的病历。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疼的死去活来,他会不停的喊你的名字,我找了你好久,你不见了啊,你搬家了啊,你离得远远的啊,顾知琰,你会痛吗?就算没有良心也会痛吗?”
顾知琰绝望的闭上双眼,脸上已经不是惨白,而是灰败,犹如死尸那般,两眼无神,空空荡荡。
“我曾开玩笑说你成名了就会把他抛下了,清儿还气的晕过去了,没有想到啊,我一语成谶了,你真的毫不犹豫的把他丢了,任他自生自灭。”
“可是顾知琰,你知道是谁帮你成名的吗?你的那部剧,是他投资的,是他帮你剪辑的,是他怕你辛辛苦苦拍的电视剧被埋没,是他想尽办法给你拉流量,是他把你送上了如今这个位置!”
“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你是不是畜生?你配不配爱他?”
“哥。”小芸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姜梓阳,她看了眼地上完全失态的顾知琰,真的怕再说下去他转身就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好像也如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濒死了。
姜梓阳却是大笑起来,“还想听吗,顾知琰?”
顾知琰僵硬的抬起头。
姜梓阳凑到他面前,颤抖着把衣服里的信拿了出来,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你听啊,他要死了都怕你知道这一切,用最后的遗言来堵住我的嘴,他想你心安理得的活着,毫无负担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