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司冀很快来了。站在房门外,透过一指宽的门缝,与楚怜对话。

“不过是场噩梦罢了,王妃何须挂怀。”副将司冀与婢女态度一致。

楚怜又没办法告诉他们,她的系统爸爸给她提前剧透了,可事关聂子谦的生死,她必须说服副将司冀!

“司副将,你能跟王爷这么多年,想必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你怎么可能看不透,大楚皇室此番的真实用心呢?”楚怜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们甚至都不允许你随王爷一道出征,还将余下的九千多修罗兵尽数束缚在城外。这一仗,大楚皇室要灭掉的哪是什么戎狄,他们要灭掉的是修罗王!你难道就为了遵一旨皇命,困在这帝京,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王去送死吗?莫非你想取而代之?”

这样的质问,简直就是在诛副将司冀的心。

他果然急了眼,大声道:“王妃若是看末将不顺眼,杀了末将便是,末将绝不反抗!但王妃这般羞辱末将,末将心中实在不忿!”

楚怜见这招有效,集中火力继续攻击道:“你要是真没异心,为何明知大楚皇室没安好心,还能安心待在这修罗王府中?”

副将司冀被楚怜问得张口结舌,看样子像是知道些什么,又无法告之楚怜以证清白,威武雄壮的髯须大汉,愣是憋得脸通红。

楚怜乘胜追击:“司副将,今日,你要么带我去找王爷,要么我亲手将你诛杀。”

楚怜说这话的语气极其平静,让人毫不怀疑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副将司冀被楚怜逼入两难的境地,急得一把一把地薅胡子。

他跟随修罗王出生入死,自然不会怕死。但他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不能死啊……

楚怜一改之前的步步紧逼,静静地等待副将司冀的抉择。

楚怜越是不催,副将司冀反而越慌。

催,说明楚怜只想得到她想得到的答案;不催,说明楚怜已然做好了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的准备。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副将司冀才终于开口道:“末将这就去备好马车,护送王妃前往军营。”

副将司冀说得有气无力。

楚怜听得浑身都仿佛有了气力。

*

副将司冀的办事效率极高。

楚怜刚在芸香的帮助下,换上一套绛紫色的劲装,马车就已停在了王府门口。

副将司冀乔装打扮成了车夫,亲自驾着马车,载着楚怜离开了帝京。

楚怜花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才从服用软筋散的后劲中恢复过来。

一恢复过来,她便弃了速度较慢的马车,在副将司冀惊诧的目光中,利落地翻身上马,与他并驾齐驱。

昼夜不分地快马疾行到第五日,楚怜与副将司冀终于抵达了庆门关。

关外不远处,驻扎着两片军营,一片隶属修罗军,一片隶属禁卫军。两片军营之间,泾渭分明,颇有互相防备的意思。

在隶属修罗军的军营中,一身暗红盔甲的聂子谦走出营帐,似有所感地望向了关门处。

一袭绛紫劲装的楚怜立于马上,也正朝聂子谦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视线交汇的瞬间,聂子谦瞳孔猛然一缩。

却不单单是惊讶于楚怜的出现。

看到这身装束的楚怜,他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在这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隐约能看到同样身着绛紫劲装的楚怜,似是在竭力驯服一匹失控的烈马。

他不知这些画面从何而来,今时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楚怜这般装束。

可只要他尝试将这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拼凑完整,便感到头痛欲裂,几欲晕厥。

直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他才逐渐回过神。

军营里的修罗军自然都认得王妃楚怜和副将司冀,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聂子谦跟前。

一见到聂子谦,副将司冀立马往黄沙地上一跪,什么也不解释,就这么跪着,头也不抬。

楚怜身体素质到底比不上副将司冀,这一路疾驰下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早就疲惫不堪。此刻陡然一放松,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强打起精神,为副将司冀解释道:“是我逼他带我过来的。他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没办法才……”

“闭嘴!”聂子谦难得对楚怜吼出这样的重话,脸色更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楚怜印象中的聂子谦,大部分时候嘴角都噙着笑,虽然她看着很假,但别人好像都觉得挺真的。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冷下脸,让人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怒极的时候,反倒又会笑,只不过笑容极其扭曲罢了……

一贯都能克制自持、隐藏真实情绪的聂子谦,竟然动怒动得这么直接,丝毫不加掩饰,楚怜都傻了眼。

聂子谦看向跪在地上的副将司冀,眼神狠厉至极,宛如利刃,恨不得将副将司冀千刀万剐。

他铁青着脸,怒声道:“你怎么把她带来的,就怎么把她送回去。”

副将司冀正欲领命,楚怜抢先道:“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逼得司副将带我来的,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回去!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死都不会回去!”反正回去了也得死!

聂子谦转向楚怜,额上青筋暴起:“我是不是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了,才让你生出了可以忤逆我的错觉?”

楚怜虽然知道此刻的聂子谦是真地处于盛怒的状态,但她心里全是聂子谦被万箭穿心的惨烈一幕,就算被聂子谦就地格杀,她也必须抗争到底!

“我就忤逆你怎么了?姓聂的,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你要么就让我活着留在你身边,要么就让司副将把我的尸体运回帝京!”

楚怜恶狠狠地瞪着聂子谦,眼中毫无畏惧,气势如虹——如果下一秒没有晕倒的话。

身体本就超负荷运转了五日,又情绪激动上头,楚怜只觉眼前一黑,跌入了一个冷硬的怀抱。

副将司冀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忍不住开口道:“王妃她说她看到王爷你不太好的……所以非要来漠北找你。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合过眼,生怕多耽误一丁点时间。”

聂子谦垂眸看向怀中的人,眼底溢满了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温柔。

副将司冀叹了口气:“末将这就将王妃护送回王府。”

聂子谦却抱着楚怜转过身,径自步入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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