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老的茶叶自然会被人摘掉扔进垃圾箱，但来年还会有新生的好茶，长出新的嫩芽。”
张芸拿起夹子夹起一块新炭，放进小火炉中，不急不缓的道。
“根歪了，再怎么长都长不出好茶。”陆明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要是整株茶树都被拔起来换新了呢？”张芸又给陆明的茶盏里倒满了茶水。
陆明这才抬起眼眸，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张芸。
“我们也别在这里打哑谜了，你忙，我也忙，一会还得回去上节目，就直说吧。”陆明还是比较喜欢直来直往。
“好。”张芸含笑点点头。
“你那位朋友叫做那峰吧。”张芸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叠照片扔在茶桌上。
陆明皱着眉头，拿起照片，一张张翻动着。
确实是那峰无误。
“你想怎么样？”陆明抬起头，凝望向张芸。
“陆先生千万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要不是我的帮忙，你觉得他有这么容易混进精神病院里接触到张雯然吗？能拿到这么多证据吗？”
张芸笑了笑道：“我们得利益是一致的，我帮他就是在帮自己。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是我在调查这些陈年往事，我怕是死无葬身之地，这时候有外人反而是更好行事。”
“我只需要在不经意的时候抬抬手，出现几个小小的纰漏...”
他望向照片照片上的带着鸭舌帽，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那峰。
“你的目的是什么？搞垮了瀚星对你来说不就是等于被人砸了吃饭的碗吗？”陆明这才凝重的望向张芸。
张芸胸有成竹的说道：“一个越大的帝国，越到晚期，越是弊端丛生。这就好比是一间屋子，窗漏风了，糊窗。屋顶破了，添瓦。但一旦这摊子支的太大，就已经不是靠现人修修补补所能维持的了。”
“有些时候，所有事已经是趣÷阁糊涂账，根本算不清，理不清。”
他把茶桌上的茶盏垒起来道：“这时候不如干脆，推倒重来！”
他大手一挥将所有杯子推倒，顶端的茶杯摔下茶桌，摔了个粉碎。
张芸鹰眼锐视。
陆明对这种有野心也有能力的男人一般都是三个字评价。
事业批。
不干事业会死。
人生已经枯燥到没有事干就会无聊死了。
女人，金钱，权力，都不是他们所追求的。
这种人就是单纯的事业疯子。
单纯的在享受干事业产生的快感，其他不过是附带而已。
“所以你找我干嘛呢？你的目的也不是达成了吗？”陆明出声道。
“一家公司不仅需要会管理的高层，还需要有一根定海神针！”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起上身看向陆明。
杨蜜算是知道张芸找陆明干嘛了！
好家伙，当着她得面挖她得员工，这何尝不是一种ntr呢？
“杨老板，别介意，据我了解，您和陆明签订的合同，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不出意外的话，还有明年这个时候就到期了。”
张芸笑眯眯的看向陆明。
女人都没陆明在他眼里美，陆明散发出来的光芒，简直是无人能及，拥有这样的员工，打造一个娱乐帝国只是早晚得事情。
“我是不会去瀚星上班的。”陆明耸耸肩拒绝道。
张芸轻蔑一笑道：“瀚星已经是过去式了，所有人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高明显我保证他会把他知道的吐个一干二净。”
“新公司的名字，如果陆明你愿意来帮我，新公司就叫芸明。我是第一持股人，你是第二，我保证我们公司会在十年内发展完全超越现在瀚星！”
张芸的眼睛里精光闪烁，满怀期待的对陆明抛出了橄榄枝。
陆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没有回答。
张芸胜券在握道：“你放心，瀚星的班底我至少能接过来七成，我手里握着瀚星至少四成的合作品牌商，体量和嘉航比，只大不小。我能给你更好的舞台，更大的舞台！能让世界都看见你的舞台！”
陆明不得不承认张芸确实很有演说家的天赋，说出来的话很能蛊惑人心。
陆明要是刚大学毕业，说不定就真跟他干了，可是他现在已经是老社畜了。
张芸的话对陆明来说，不就是画饼吗？
不过是这张饼看起来更有可能做出来而已。
杨蜜盘膝坐在一旁，看着陆明的侧脸也是不由的握紧了粉拳。
“不行。”陆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张芸又看了眼杨蜜道：“是因为女人吗？只要你肯来，我马上就收购嘉航，杨老板依旧可以和你一起工作。”
“不。”陆明依旧拒绝道。
“你那里不满意都可以提出来，我可以向你保证，新的公司绝对会比瀚星好上百倍，流量小生的日子也到头了，我们出品的艺人在圈子里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颜值都是最能打的那批。”
张芸信誓旦旦。
纵观现在整个乐坛，张芸觉得陆明可能是未来五十年！不，百年！无人能出其右。
他能成为一个时代的代名词与象征。
“你开的条件都很好，只是你找错人了。”陆明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半只手支着下巴，手指在茶盏里沾了沾残余的茶水，沿着杯口画着圈。
张芸不解，自己怎么可能找错人了。
“我从来没有想站上过更大的舞台，让更多的人认识我。”他握住了杨蜜粉拳紧握的左手。
“你要是了解我，就不会说出这种话，还是那句话，头顶有片瓦遮雨，我就满足了，人生不是只有事业一个选项。”
杨蜜提起来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心里更是松了口气。
张芸开出来的筹码太大了，大到她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挽留陆明。
“为什么？”张芸不知道陆明为什么要拒绝自己，难道更大的舞台，更大的名气，不是每一个明星的追求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大丈夫生来自当做一番大事业，这很对。”陆明缓缓的说道。
张芸不由的眼前一亮，这是什么诗？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心里默念一遍，更是心潮澎湃了三分。
男儿当如此！
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找陆明做合伙人的决心。
“其实我更喜欢《水浒》里施耐庵写给花和尚鲁智深的偈语。”陆明拉着杨蜜站起身来。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钱塘江上潮信来...”他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平和至极。
陆明看向身边的杨蜜，释然道：“今日方知我是我。”
陆明是在用鲁提辖的故事告诉张芸，我陆明不贪图荣华富贵，我只当来此人世间是一趟修行。
或许之前我曾被名利蒙蔽了双眼，但当我挣脱这一切来看时，就像这钱塘江水，潮来时是水，风平浪静时一样是水，而我也只是我。
水浒里宋江是急公好义，武松是快意恩仇，唯有他鲁智深，大智若愚，大愚若智，是真的在行侠仗义。
鲁达，鲁达，愚钝豁达。
陆明不管看多少次《水浒》，最后心都会落在此处。
张芸皱着眉头不解，《水浒》他自然也是读过的，但他只是笑宋江愚忠，武松莽夫，林冲窝囊，鲁智深更是个蠢和尚。
今日被陆明这么一念叨，心里倒是好似摸到了些许什么，但依旧有些不清不楚。
“今日的茶是好茶，但我确实没有这个想法，还有事情在身就先走了。”陆明和皱着眉头的张芸告别。
带着有些迷瞪的杨蜜就走了。
小丽站在门口看见陆明出来，也是眉露喜色的上前说道：“陆先生，和我们老板谈的怎么样。”
“还行，挺开心的。”陆明随意的敷衍道。
“那以后还请陆先生多多指教！”小丽对着陆明就是一鞠躬道。
陆明有些意外的说：“你不是华夏人？”
“是的，我是大阪人，我和我们老板相识在英国的剑桥学院，那时我就知道他以后绝对会成为大人物！”小丽诚恳的说道。
“哦。”陆明倒是不在意。
他打量了一下小丽，心里痒痒的，有个问题他一直想问。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陆明很有礼貌的说道。
“您请说。”小丽自然知道要是陆明真的和张芸谈妥了，那他就是二老板了。
陆明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道：“你知道家乡の小曲吗？”
小丽脸上的热情的微笑僵住了...
她得内心是崩溃的。
大的要来力！
陆明则是满意的看着她得表情，开怀大笑离去。
杨蜜看着牵着她手的陆明心情复杂的说道：“你真的心里没有一点心动？”
陆明摇摇头道：“怎么可能，那可是价值至少百亿的文娱产业。”
杨蜜说话有点瓮声瓮气的。“那你干嘛不答应他，要知道他能给你的，我不一定能给你。”
她自然是对自己公司的实力有认知的，想要将陆明推向世界的舞台，嘉航还真不一定有这个实力。
但张芸不一样，人家手握瀚星这个庞然大物近乎大半的家底，就算是瀚星倒了，他都不会倒。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谁都知道。更别说他重视陆明到甚至愿意让陆明当第二股东。
不能说是飞黄腾达，简直是一步登天！
陆明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狠狠的弹了一下杨蜜的脑门。
“胡思乱想什么呢？”陆明淡淡的说道。
杨蜜捂着自己的额头，幽怨的看着陆明。
她瘪着嘴委屈的说道：“我怕我耽误了你。”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要说耽误，当初我还耽误了你三年呢。”陆明显然是不太喜欢杨蜜的说法。
“陆明你别恋爱脑，你好好想想。”杨蜜看来是真的怕耽误了陆明。
陆明噗嗤一声笑了，顺带着搂住杨蜜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道：“你还不了解我，我要是真的去给张芸当二股东，怕不是得被活活累死。”
“你是知道我的，能出三分力，我绝对不出三分半。够牛逼吧，可怜他就连超市都没去过几次，世界的舞台不是好上好下的。”
陆明知道杨蜜是在真心为自己打算。
国内多少明星想去当国际巨星都没机会，陆明居然就这么放弃了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杨蜜要说不为他惋惜是不可能的，但她现在是真的感受到陆明对她的那片真心。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杨蜜问道。
“先回酒店睡一觉，晚上回去我们的小屋，明天上恋综。”陆明抱着她说道。
“嗯...听你的。”杨蜜把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
茶楼。
“老板，陆明居然拒绝了吗？”小丽微张着杏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已经开出了常人难以拒绝的条件，他还是回绝了。”
张芸把玩着茶盏，原来紫砂的茶具已经换成了玉制的。
“钱塘江上潮信来...”张芸不自觉的低声念着。
“今日方知我是我...”他眼皮微跳。
张芸轻轻的呼唤：“小丽，你说陆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丽脸上露出几分难堪的神色...
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陆明说的小曲。
她银牙轻咬，带着三分恼意说道：“古怪的人...”
张芸细细思索着：“古怪吗...”
他不由的莞尔一笑。
“确实挺古怪，但不妨他是个妙人。”
张芸将茶盏中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瀚星从事发到被高管进半被抓，再到被吊销营业执照，公司倒闭，这一切仅仅都只发生在一天内。
陆明和杨蜜窝在海边小屋的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都感觉一切有点太快了。
“以王庭，高名显...为首的违法犯罪团伙，在知情人的举报下，已经被魔都警方迅速逮捕，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杨蜜看着画面上闪过的熟悉面庞，不由的也有些心生感慨。
“瀚星完蛋了。”杨蜜感慨一句。
要是前天有人告诉你瀚星要完，你会笑他痴人说梦。
但真当瀚星如今倒塌在眼前，大概心中也就是多了几分唏嘘吧。
“那你还不赶快吸纳瀚星留下的行业资源，还在这里偷懒。”陆明伸手刮了下杨蜜的小鼻子。
“还不是和你学的，躺下就不愿意起来了。放心我已经把工作都安排下去了，我只要负责远程遥控就行了，瀚星有好几个项目我可是眼馋很久了。”
杨蜜眯着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全是自己的小算计。
狐狸尾巴都高兴的要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