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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我终于平整好心情迈进画廊,只有小童坐在工作台后,角落安宁平和,没有碍眼的身影,很好。可下一刻小童抬起头,“夏姐,来了啊。今天比较空闲,想把这幅城哥是素描给上色了,咦,城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面色微沉,但不想让小童看出来什么,只淡淡道:“他不来。”
小童没再追问,又埋头在画中。而我的视线却难从那副素描画上移开,不得不说,小童的水平比起当初她来应聘时要高了许多,将他的神韵抓得十分准。
有形的可以驱逐,无形的却挥之难去。就像在画廊工作的下午,会无意识地去看那个角落;就像傍晚回到家,明明平日也不噪杂,却觉屋内安静压抑;就像不小心走错房,看到那本遗落在椅上的《行为心理犯罪学》,夜里临睡前还是捧起了继xù
读,一读半宿;就像早晨起来换衣服,摸到外套口袋里的舞台剧票,想到还有一张不在我这里。
连续几日,阴,北风二至三级,寒流来袭。周六夜里下起了雨,风刮得呼呼响,但周日出门,却见阴转了多云。
江燕亲自开了车来到画廊,原本无意去看那出舞台剧了,盛情难却只能收整随去。在去的路上,江燕眼底眉梢都透着欣喜地告sù
我说首场演出的票全部销售一空,而她在网上预卖的后几场票也都售空了。说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功劳,因为她把我画的那副宣传插画当成了活招牌曝在网上。
听得我暗暗心惊,那晚城市论坛帖子的事之后虽没后文,但难保警方是否已将星光社列为重点侦查对象。假如,只说假如,一旦证实并被定罪,我岂不成了帮凶?
背脊倏然而凉,冷汗沁出。
转念又想那天晚上与楚高城讨论,最后他推断发帖的燕归来并不是星光社,基本上他的判断90%成立。轻舒了口气,稍微安心些,状似随口而问:“江社长听说过前几天城市论坛的事吗?”
本以为江燕会掩饰,却见她轻笑了声道:“你是指那个热帖吧,后来别人跟我说了。夏竹,是好事就得乐见其成,你说对吗?”
从她的笑容中,我辨不出这件事是否她主导,若换成是他或许能看出一二,我的功力就浅了。不管如何,星光社只要不是那燕归来,在这件事上只属于投机取巧者。
抵达剧院门前,被如潮的人群给吓到了,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说,车子刚停下就有一群人围堵过来。江燕见状略蹙了蹙眉,对我道:“咱们先别下车,我打电话叫安保人员。”
电话打过去没一会,就有一排身强力壮的制服大汉过来,车门一开,立即有数十支话筒伸过来,各种记者问题噼里啪啦。若不是有安保人员拦着,我跟江燕估计能被淹没。相比之下,江燕显得很镇定,在即将迈入剧院门内时,她还回转过身含笑对众人道:“感谢大家对我们星光社的厚爱,本次演出之后,将会不定期推出系列插画本,就由我身旁这位美女插画师制作,一切精彩尽在以后呈现。”
惊转视线,我何时同意制作这个插画本了?可江燕却对我温柔一笑,拉住我的手转身走入剧场,等人声不再哄闹时,她才道:“这个创意是临时想到的,没征求你意见就先宣bù
了。我有预感,这将会是一个绝佳的idea,夏竹,你做好准bèi
成为一个名画家吧。”
被逼上梁山是否就是我现在这刻的感觉,原本在发xiàn
编剧以那起凶杀案为题材修改剧本,就萌生了退意,可因受制于合同不得脱身。而今,更是泥足深陷,与星光社彻底绑在一起了。江燕或许说得对,今天之后我可能一夜成名了,但这样的成名方式不是我想要的。
江燕待我如上宾,把我一直送到vip区才离开。环顾四下,这是离舞台前最近的位置,只坐了三四个人,一半座位都还空着。反观后方隔开了的观众席,黑压压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与好奇的表情。恐怕来这有一半人,不是因为喜爱舞台剧,而是人性的劣根性对八卦的窥探。
敛转回眸,vip区已经陆续来了些人,连导演与编剧也相携走过来。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飘了眼身旁的空位。
心中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在来的路上还会忐忑,这时反而觉得索然。
离那天清晨决裂有四天了,这几天里他没再出现过,自然也没别的讯息,他临走时的那句“咒语”仅仅成为了一种无形的束缚。就像这刻,看着这空位,很难避免不去想到他。
戏剧开场前,江燕回来了,朝我点了下头就与编剧他们坐在了一起。
虽然早已看过剧本,但还是初次亲临现场观看舞台剧,视觉感官会有不同,但我的注意力都在个中细节上。看得入神时,耳边似有人询问:“喝咖啡吗?”我下意识婉拒:“不用,谢谢。”等过了两秒才觉不对,侧转过头,定在那,全身僵硬。
“怎么?几天没见别说认不出我了。”风轻云淡的语调,熟悉的嘴角弧度那个以为不会出现的人,什么时候坐到身旁我都不知dào。
我滞了下,讷讷而问:“楚高城,你怎么会来?”
他蹙了蹙眉,答非所问:“习惯你以前的叫法了,以后唤我不用连名带姓,听着别扭。”我没作声,他又道:“一张票换杯咖啡,你不亏。”
于是,下一刻,我的手上被塞入一杯白咖啡,他喜欢喝的那家,而他的手上是空的。
我不是爱喝咖啡的人,总觉得苦苦涩涩的。杯子的温度与我的手成反比,捂在手上暖暖的。却听他又道:“怎么不喝?冷了味道会变质。”
蹙了蹙眉,忽略他的声音。但没过几分钟,低吟的嗓又传来:“小童说你觉得苦,里面加了糖。”心中一动,他这算是求和吗?揭开杯盖,轻抿了一口,味蕾的直觉反射还是苦,但翻转一圈,苦与涩之后透了丝甜意。
一杯咖啡,三个口味,一种人生。
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安静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莫名的心生感慨,台上台下,演绎两种人生,谁又知对方心里真实感受呢?即便这出戏的主导者,也就是编剧,也只是在台下观看的人,他能操纵的是戏剧的情节,却无法控zhì
人心。
所以当戏场告终,一声响彻全场的“骗子”被吼出时,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剧情没有如论坛帖子所述上演,甚至是今晚这一出还只是男女主角的感情戏,大部分为“燕归来”帖子而来的人则开始愤懑,深觉受骗。另一种声音却又在喊:“燕大侠在哪?我们要见燕大侠。”
我扭转头去看vip座位上的几人,除去江燕只微蹙着眉外,其余的人都面色变得沉黑。
手上突的一紧,“跟紧我。”高城低令一声,就拽着我的手往一侧移步。可并未走出多远,群众的情绪越加激动起来,有人甚至从座位里冲出来往舞台这边涌,本身散场正在离开的一部分观众因此被挤压,安保人员出现时场面已经混乱不堪。
我们几乎是瞬间被淹没在人群,当高城拽我的手不知被谁格开时心慌了一下,抬眼看他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但被人声覆盖听不清,不过一瞬,与他的距离就被隔远了。
隐约有不祥的预感,这里会出事。
念头刚闪过,我就被人潮挤着往舞台边后退,而前方高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不安感愈加强烈,小腿肚上突然被谁踢了一脚,疼得钻心,往前栽倒的霎那忽然手臂被旁勾住,惊喜扭头,怔愣住,竟是江燕。
她用口型询问:“没事吧?”我摇摇头,就着她的手直起身,这时才发xiàn
安保人员已全聚集到这处形成了防护墙。一行人绕走舞台后到化妆间,编剧灰败着脸在那怒吼:“怎么会变成这样?”导演同样也面色难看地沉声说:“第一场戏就得了这个负面的新闻,该死的燕归来到底是谁?”
江燕进门后就松开了我,这时只听她轻哼出声:“擅自做主借东风时就该有心理准bèi
了。”
编剧和导演同时目光微惊地转向我,江燕道:“夏竹是自己人,用不着芥蒂。”我不由苦笑,视线垂落间瞥见地上一抹鲜红,惊鹜抬眼:“江社长,你受伤了?”
她似微怔了下,低头后看到脚边的血迹,脸瞬间变得惨白。下一刻,她的身体往后栽倒而来,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只看到她无力而悲哀的眼神,脆弱的表情,“帮我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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