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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喜欢待在那座小楼之中,鲜艳的色彩能够给他带来难得的平静。平日里为了争权所付出的代价,哪怕当时再生气,只要置身小楼之中,便可叫他有片刻的宁静。
虽然这种宁静可能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就总有繁杂事会再次找他到的身上,需yào
他再去费心解决。
站在一尊琉璃彩绘的佛像前,宁王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他不信佛,但喜欢美的东西。这尊佛像看起来稀奇古怪,不像是中土流传的那些佛祖的形象,佛身上叮叮当当的挂着许多物件儿,但整尊佛像看起来却异常流畅,且色彩艳丽,十分美丽,儿子一得到这东西便送来给他,他已赏玩了几日,依旧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老管家手中拿着一封信来,信纸看起来已经被拆开过。
云王随手拿了信,将信纸抽出来看了几眼,随意道:“叫人模仿了这个笔迹,以那叶西辞的口吻,将那方笑语引到天都城来。”
“若是那方笑语看穿了……?”老管家问道。
“看穿了也无妨。他若能看出那信非是叶西辞所写,自会知dào
那叶西辞定然是出了事。以他们夫妻的感情,得知叶西辞出事,她怎么可能还能沉的住气。”云王似乎对方笑语有过一些了解。但正因有过一些了解,所以他才对这个人十分有兴趣。
以一个女子之身去做那么多的事,听起来容易,实则却是相当困难的。
大承的叶皇虽不像他父皇那样独断专权刚愎自用,可身为帝王,如何可能真的轻易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因为叶皇看出了那方笑语所做的事全是对大承对他叶氏皇族有利的,所以才会一直在背后给她撑腰,看起来似乎比对他的亲生儿女都要宽容,但这却也正是叶皇做的最好的地方,他懂得如何御下之道。
而那方笑语也知dào
叶皇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每一次做事,她都很好地把握分寸,叫叶皇找不到借口来处置她。且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最为聪明的就是压根就没有隐瞒过叶皇,无论是主动开口去说,还是故yì
留下破绽让叶皇自己去查,总之叶皇以为那方笑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事实上看起来也确实如此,但,那方笑语是否真的将一切都暴露在外,他却保留着不确定的意见。
“那老奴是否需yào
刻意留下些破绽?”老管家对方笑语的事虽然听过不少,但依旧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云王心中却已经于方笑语的身上滋生了许多想法。
“不必。”云王摇头,他觉着,就算这字迹模仿的漂亮都未必能瞒过那个方笑语的眼睛。
老管家领了命退了出去,而后一封新的信笺顺着原来的轨迹,朝着鹿城发了出去。
因为若用人力来送信,需yào
的时间不短,所以月影司那里有专门的传信的信鸽。云王的人近来一直都盯着叶西辞的一举一动,所以叶西辞一发信就立kè
将信鸽截了下来,换了信的内容后又用同一只信鸽发了出去。
待到方笑语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鹿城的雪下得断断续续,但天气却异常寒冷,风肆意的刮,刮得人的脸都生疼。
这里的混乱依旧在持续,每天死的人比之往常几年里看到的死人都多,但因为宁王的失踪,江湖人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借着宁王肆意杀戮江湖人的风气,宁王的手下怀疑是江湖人做了什么,于是就更加变本加厉的与江湖人敌对,厮杀依旧没有停止。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影响到方笑语的心情。
远处穿着厚厚的貂裘披风的少女手中拿着抹布,一下一下的擦着桌子,脸上的神情呆滞而木然。就连方笑语正在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这些日子以来,她当真是受到了方笑语惨无人道的折磨。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生火做饭擦桌子洗碗样样不落,从前在府中极尽得宠的小姐如今成了别人的阶下囚,大冷天的双手还要浸在水里洗抹布,晚上偷偷蒙着被子哭的眼都肿成了桃子,可对方就算看着了也丝毫无动于衷,该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能偷懒,否则便是更加变着花样的收拾她。
那次被迷晕之后醒来,她还气的想要反抗,但得知偷偷在方笑语的粥里加迷药的那个大月国红袖城城主的凄惨下场之后,她就彻底的熄了挑衅方笑语的心思。
可她依旧觉得很委屈。她堂堂符家的小姐,就因为一时的冲动落到店小二都不如的下场,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儿?
父亲母亲也是的,她不见了这么些日子,丫鬟和随从也没有及时报gào
她的行踪回去,父亲母亲就不着急再派几个人来找找她吗?
其实符心菲这还真冤枉了他爹娘。她娘因为出身以及本身的性格,胆子大,所以符心菲一说要离开天都城去追求真爱,她娘就想到了自己当年主动出击最后当了探花夫人的辉煌战绩,于是悄悄安排几个心腹在后头跟着的情况下,竟然放心的就这么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花大闺女就放出城去了。
临走时安排的偷偷保护的侍卫,她曾嘱咐要定时传回女儿的消息来,谁知闺女一走就再也没了音信。
好在她还记得闺女说过要去鹿城,所以又派了人来找,但可能是符心菲比较倒霉,派来的人刚进城不久,就遇到了这鹿城独有的混乱,被莫名卷入纷争,五六个人一个也没活下来,自然也就没人寻找到这里来。
被店小二推了一把,符心菲才收起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划拉的抹布,终于听到了方笑语叫她的声音。因为已经被方笑语折腾成了条件反射,所以见方笑语的神色不太对,立kè
吓的往后一缩,直接踩着了身上披着的貂裘,险些没摔着。
符心菲想着方笑语又要如何整治她,满脸生无可恋之色,战战兢兢的走到方笑语的面前,乖巧的站好,也不敢先说话,更不敢催促对方说话。
“你可以走了。”方笑语放下手中的信纸,很冷淡的说了一句。
符心菲毫无反应。
方笑语挑眉看了她一眼,符心菲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震惊的模样,就像是定格了一样,丝毫不动。
“你……你你……你方才说什么?”符心菲拧了拧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觉着很疼,但依旧没有实感。
“你,可以走了,乐意去哪儿便去哪儿。”方笑语重复了一遍。
“你放我走?你真的放我走?”符心菲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兴奋,而是方笑语又有什么阴谋。
方笑语却被符心菲的反应逗乐了,笑道:“怎么着,你这是侍奉我侍奉出感情了,想一直跟在我身边随侍左右?我倒是无所谓。”
“不不不,我走我走,我立kè
就走!”符心菲吓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都想着怎么才能脱离虎口回到天都城去,今日终于解脱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继xù
留在这个魔鬼身边!
“怎么,伺候我委屈了你?”方笑语眼一斜,吓的符心菲就是一个激灵。
她心中想着当然委屈,简直委屈到死,但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说的,忙一个劲儿的摇头。坐在方笑语身边的叶心柔怜悯的看了符心菲一眼,心说这熊孩子也不容易,简直被折腾傻了。
“你是不是想着回了天都城后便叫人来收拾我?”方笑语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符心菲简直都要哭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你相信我!”
“没有最好。你也不想你这私定终身未婚先孕的消息传了出去,以后去庵堂里聊度残生,是不是?”方笑语可能不知dào
,她此刻的笑容落在符心菲的眼里极度的不怀好意极度的瘆人,但是已经学乖了的符心菲却再也不敢在方笑语面前露出任何的多余的表情。
“我真的与那叶词毫无干系,不过是气他无视我所以才想要收拾他一番。我与他什么都未发生过,我真的没有怀着他的孩子。”符心菲泪流满面。叫自己嘴贱,叫自己腿贱!争这一口气做什么?一个生命中路过的人,却让她受了这辈子最大的苦楚,她真是有冤无处诉,有苦自己吞。
而她确实不敢再有回过头来找方嫣然麻烦的心思。若是从前还有不甘,还有这样不切实jì
的想法,那经过这段日子的‘调教’,她真的是再也没有了这种胆子敢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她现在只求能够回家,能够离这个方嫣然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就当这些日子做了一场长久的噩梦,她只要回家,只想回家而已。
她想念家里热腾腾的饭菜,想念柔软的床铺,想念父亲母亲摸着她的头夸她,想念那些被她欺负了之后连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忍受的兄弟姐妹。
她现在不由想着,那些从前被她欺负了的人是不是也是像她如今这般感受。有苦不能诉,只能咬着牙将冤屈憋在心里。她甚至开始反省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
符心菲现在有些庆幸这些事都是在鹿城发生的。这里离着天都城有不远的距离,她的那些糗事没有熟人看到,也没有人会传出去。若是一切都发生在天都城,她这名声就算是全毁了,一辈子也全毁了。
“所以你可以走了。”方笑语当然知dào
她那都是信口胡邹的。就跟柳仙他们说的,这符心菲都还是处子之身呢,石头缝里蹦出的孩子不成?
“那我的衣裳盘缠……”符心菲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方嫣然是真的想放她走,但又想到自己手中身无分文,干了这么长时间店小二的活儿,也没见对方给她工钱。鹿城又离天都城那么远,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她现在穿着这身丑哭了的衣裳,饿着肚子,怎么可能回去?怕走不远就死在路上了。
“自己想法子去。”方笑语摆摆手。放她离开就不错了,还得管着她的路费不成?难道当初是她逼她千里迢迢跑来鹿城膈应她吗?
符心菲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见方笑语的不耐烦,于是又弱弱的说道:“那我的丫鬟和随从……”
“刚放出去了。”方笑语倒没有扣下她丫鬟随从的打算。白养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符心菲一听方笑语这么说,立kè
跑了出去,就看见她的丫鬟和随从穿着薄薄的衣衫,在外头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丫鬟看见自家小姐平安无事,也立kè
就跑上前去,抱着小姐哭的稀里哗啦的。
从丫鬟口里得知,他们被关在顶楼的某一间房中,被绑着,拿绢布塞着嘴,每日三餐有人来送,也就几个馒头包子而已,看着她们吃完了就再塞上布然后离开。
而刚才,有人给她们松绑,说放她们离开,最后拎着她的衣裳从窗户上跳下来的,吓的她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
哭得够了,符心菲从丫鬟那里得知她身上还有一些银子没被没收,好在是等于有了回去的盘缠。符心菲上楼收拾了下东西,没办法拿着几件方笑语给她准bèi
的丑的不忍直视的冬衣下来,战战兢兢的问方笑语道:“这些我可不可以带走?”语气神态可怜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
“你既如此喜欢,就送你了。”方笑语强忍着笑,看符心菲的眉角抖了抖。
符心菲嘴上说着感谢,心中却骂骂咧咧。这些丑哭了的衣裳谁会喜欢?若不是丫鬟都还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她又没有衣裳换,丫鬟身上剩下的银子要是再去置办衣裳后就不够回去天都城的路费了,她才不愿意穿的就跟个傻姑似的,让人看笑话。
符心菲不由得将店小二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她现在最痛恨的不是方笑语,而是那个店小二。她的冬衣全是那店小二拿着方笑语的银子去置办的。而为了讨方笑语欢心,店小二强行长出一颗七巧玲珑心,愣是哪件衣裳丑就挑哪件,什么衣裳穿起来傻,就给她全买下来了,倒是一点也不心疼银子。
可以这么说,方笑语在给她置办衣裳上头一点也不吝啬花钱,就是这衣裳难看的根本穿不出去见人,鬼知dào
她每次都是抱着多大的心理阴影才将这衣裳穿上身的。可不穿又会冻死。她是真的没办法。
为了怕方笑语反悔,符心菲带着丫鬟随从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
叶心柔见方笑语憋着不笑憋得难受,于是道:“将她放走了,倒有些寂寞。”
“你这是欺负她上瘾了?”方笑语乐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叶心柔也忍不住笑开了,然后又道:“西辞哥哥信里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天都城行事还算顺利,要我去一趟。”方笑语神色间闪烁着一些无法用言语说明的阴冷。
“那你要去吗?”叶心柔又问,但是没注意到方笑语神情中的异样。
“去,当然要去。”方笑语点点头,道:“不过,去之前,我要先去解决一件事。”
“那我呢?”叶心柔又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正好有事要你去做。附耳过来。”方笑语招招手。
叶心柔兴奋不已,连忙将脑袋凑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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