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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就这样坐在地上发愣,面对着一棵已经化作粉末的老树,还有一具身体还有温热的尸体,他的心胡乱的跳动着,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终归是见过世面的,死上个把人并不能吓到他。真zhèng

让他如此恐惧的,是方笑语出手的时机。

老树是在他们谈话完毕之后方笑语离开的时候才碎成粉末的,崧露也是在方笑语离开后才死去的。

明明下手的时机比之爆fā

时更早,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xiàn。

这就证明了,方笑语下手时很快,快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一个人拥有足够狠辣或是高超的手段并不一定会叫人害pà。可怕的是想一想这些手段若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恐怕也就没几人能够再笑的出来了。

他还没有忘记。他也是需yào

还债的人之一。

安王愣神的功夫不过几个呼吸,暗卫便突然出现在面前,将安王扶起。

安王甚至都来不及觉得失了面子,就听暗卫道:“世子妃对主子并无杀意,故而属下未曾出手。只是,即便属下出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当真如此可怕?”安王心中早已有答案。

“就算是十个属下,也不是对手。”暗卫很有自知之明。

“还有,世子他……”暗卫顿了顿,注意着安王的神色。

“你是想要告sù

本王,方笑语所说的。也是他的意思?”安王苦笑。他真的开始考lǜ

起要亲手杀死李素青的可能性了。

毕竟,那个如囚笼的皇宫之中出来的人,对于感情的坚持未必值得期待。

即便他曾经喜欢过李素青。可如今不也还是有了苏红绸?

从头至尾,他们这样的人的感情,是最容易输给得失之心的。

方笑语头也不回的迈出那个院子,就仿佛她的身后由一道院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预想中灵魂的束缚并未曾出现,她知dào

,崧露应是帮着李素青做了不少的坏事。至少在对待叶西辞的问题上,她绝不清白。否则就不会与自己产生因果。

如果杀人也不算为恶的话,理由大概只有如此。

“都听到了?”方笑语自顾自的说着话,目光望向远方。没有触及到任何一个焦点。

周围是一阵沉默。空气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压抑。

“回去再说。”方笑语没有再继xù

追问下去,一个人朝着清凉院走去。

她走的很慢,慢的足以叫另一个人在她之前回到清凉院。

回了屋子,方笑语如愿的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叶西辞。

他的神情满是严肃。那沉入黑暗的眸子似乎说明他的心情并不足够冷静。

方笑语默默走到他的面前。深深看他几眼,而后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伴着。

她知dào

,此刻任何的言语,都不足以成为安慰。

“十几年前,我还只有这么大。”叶西辞抬手在自己的面前比划着高低,而后无精打采道:“那时我总是在想。父王究竟为何如此厌恶母妃厌恶我,想了许多年。终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方笑语静静的听着,可叶西辞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母妃还在时,我最怕的便是逢年佳节,京城之中张灯结彩总是热闹非凡。每到节日,母妃怕我寂寞,便带我去街上,给我买许多许多吃的,还有孩童都喜爱的面具、灯笼,可我从不敢与母妃说,其实我讨厌这热闹的一切。”

“即便再好的食物也味同嚼蜡,再有趣的灯笼也照不亮将来的路途。可我最怕的,是看到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父母分开两边,拉着孩童的手,笑声于我而言讽刺又刺耳,仿若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幸福,而只有我不幸。”

“可我不能说,因为母妃同样不幸。”

叶西辞不由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多看得出是苦涩。

方笑语也不打搅,此刻她愿意做一个称职的听众,他知dào

知dào

了一切真相的叶西辞,需yào

将这些深藏在心底的灰暗全都发泄出来。

“母妃死后,就再也无人能够与我庇护。因为怨恨,我便更想知dào

父王如此待我的缘由,故而我曾倾尽所有去查当年的真相,只是人微言轻,最终还是空手而归。”

“说母妃与外男有染,认定我不过是个孽种。原来,这才是他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的原由……”叶西辞的的冷静似乎再也绷不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即便被如此对待,即便十几年来一直在躲避着他的追杀,可他一直都是将他当做父亲看待的。

即使怨恨,即使愤nù

,即使一身的伤大骂着上天的不公,可他依旧都是将他当做父亲看待的。

他从未曾想过,在那个人的心中,原来他不过是母妃背叛他而来的孽种。所以他无论如何想要靠近他,想要得到他的关注,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永远冷漠的推开他,甚至想要抹杀他的存zài。

不得不说,李素青的计谋不算高明,却胜在管用。她不是空口白话说说而已,而是在简政殇的配合之下,叫父王‘亲眼看到’了母妃背叛他的过程。

就因为李素青的恶意,母妃在这安王府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究竟为何非要选择在母妃的身上?

朝堂里那么多手眼通天的大臣,为何非要挑选周相的孩子下手?他们已经毁了母妃的一生,为何还要如此紧追不放,连最后一点怜悯都抛弃的一干二净?

问题是,他很茫然。他不知dào

的该如何面对安王。

他曾经如此渴望他的认同,也曾经恨他入骨入髓,可是当有朝一日所有的迫害有了一个理由。那些曾经无数次狠下的心竟然又有了一丝丝动摇。

不是无缘由的。至少他有了一个恨他的理由。

他知dào

即使一切都是李素青在背后捣鬼,可是他依旧没有办法轻易原谅他的轻信谗言,没有办法原谅他的不闻不问。

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sù

他。如果换做他看到方笑语背叛他,他或许会发疯的将一切觊觎她的人统统毁灭。

他究竟该不该去很那个男人?他憎恨母妃与他是有原由的,可他害死了母妃一次次企图杀害他也是事实。

他很矛盾。

“你恨他吗?”方笑语仿佛是在问叶西辞,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叶西辞将脸狠狠的埋在手掌中,只有飘散在空气中的声音轻的如同幽灵的呢喃道:“我不知dào。”

我不知dào。

“那就慢慢去想。不必逼迫自己。你要知dào。无论你所做的任何选择,无论在外人看来是对是错是善是恶,至少有我陪着你承shòu。”方笑语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如同初春的微风,有一些暖,有一些凉,还有一些柔柔软软的东西。直击心房。

她说:“你若想要为母妃报仇。即便杀了他也无妨。我可以出手,至少不会叫任何人怀疑到你的身上。可他所做的一切全是被人算计,你若觉得他有情可原,但又心有不甘,我依旧可以出手,至少可以折腾他,为你解气。”

方笑语的劝慰永远这么简单粗暴。什么温言软语的安慰,细水长流的陪伴。在她看来,不如直接有效的从根源解决最好。

经lì

过九十九世轮回。她对于解读人心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他能够看出叶西辞言语与神情中的茫然与挣扎。

就如同安王在知dào

真相的时候或许会想过如果李素青能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多好,至少错误已经铸成,可他却不必在未来的日子去为这个错误而承shòu煎熬一样。叶西辞或许有同样的感受。

如果永远不知dào

这样的真相,如果安王也不曾有这样那样的苦衷。

就当他是个狠心的父亲,为了宠一个妾而灭妻,为了疼爱一个庶子而要杀一个嫡子。没有苦衷,没有阴谋,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个狠辣的恶毒的没有人性的人,至少他可以毫无包袱的去恨他,去怨他,甚至狠下心来杀了他。

可如今,一个真相渐渐大白,却让原本极端绝对的事情变的不上不下。

叶西辞或许有些理解安王看到自己的女人背着他与别的男人做那些暧昧的事情时的愤nù

与感受。如果简安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或许接下来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甚至与安王和好如初。

可问题在于,简安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被自己最相信的父亲给背叛了。她从未曾想过父亲派来传达口信的那个男人会是一个棋子,陷害她的棋子。她也不曾想过,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与谎言。

所以,她为了这个算计而付出了一生的代价,而安王同样也被算计的险些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归根究底谁对谁错?

方笑语自己都有些闹不清了。

虽然轻信了李素青的谎言而认定简安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她知dào

,眼睛才是最具备欺骗性的。对方有心算无心,安王与简安被蒙在鼓中,却被安插在了不同的对立面,矛盾必然产生。

如果仅仅如此,方笑语或许并不会同情安王。可真的让他对于是否要报复安王至死产生动摇的,却是安王提及的,至少在他以为简安与别的男人有染而怀了孽种以后,在叶西辞出生之后,他滴血验过亲,他想要证明叶西辞的身份,可是失败了,滴血验亲的后果是事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方笑语不由也动摇了。若是设身处地的去想。叶西辞要是给她抱回个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来给她养,她或许直接就将那孩子丢茶杯里淹死了。

这简直是在挑zhàn

一个人的底线。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好面子的男人身上,又是在这样一个对女子无比苛刻的时代,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还嫁给了他,然后怀上了别人的孽种还得他来养着,明明是个孽障还要占据着他嫡子的地位,让他的亲生儿子委屈的做着一个卑微的庶子。这事儿放到任何人身上,恐怕也无法冷静对待。

这才是叶西辞茫然无措的原因,也是方笑语犹豫的原因。

因为至少这些年来安王是宠爱李素青的,甚至于在苏红绸之前,他几乎没有过别的女人,这对一个王爷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至少这些年,他对叶西乾和叶诗兰是疼爱的,即便无法给他们嫡子嫡女的身份,却给了他们远超于庶子庶女的宠爱。

他唯独只对简安和叶西辞残忍。残忍的令人无法理解,更无法轻易释怀。

从方笑语的话中,叶西辞知dào

方笑语是了解他的。她知dào

他的挣扎,所以才会有这两种选择摆在他面前。

他从前恨不得他死。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方笑语从叶西辞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于是笑道:“你或许只是不甘就如此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那不如就交给我,在不杀他的前提下,我会折腾的他欲仙欲死。直到你解气为止。”

叶西辞有些怔怔的看着方笑语,他不知方笑语所谓的折腾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之所以认定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是因为方笑语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他并非是第一次见到。

“你要如何待他?”叶西辞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说真的,他此刻依旧无法原谅安王。即便他只是陷入了某个阴谋之中被人算计了,可却不能就此抹杀他对母妃还有他的残忍。

方笑语想了想,而后调皮一笑道:“他想要我劝说你原谅他,我尽量拖着。”随即她又道:“西辞,你不觉着父王近年来发福的厉害吗?”

“嗯?”叶西辞一愣,心想着你不是才嫁进来几个月,前几年的父王是什么样子你知dào

吗?

“要想活得长久,运动是必不可少的。父王太过富态,对身子不好。不如从明早起,就叫他围着苦行山来回跑上三次,坚持两个月看看,对身子好。”方笑语很认真的琢磨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叶西辞哭笑不得。

“怎么,你不满yì?那就在腿上再绑上几个铁疙瘩,甚好,甚好。”方笑语对自己的点子满yì

极了,摇头晃脑的赞扬着自己的机智。

此时刚刚定下心来的安王突然觉得浑身一凉,从头到脚,就像是被冰渣子冷到的感觉袭遍全身,他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像个惊慌失措的老姑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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