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整的石砌阶梯尽头便是城邦图书馆虚掩的前厅高大门。
这里的外圈地带栽满了扭曲古老的、树皮绿得发黑的梧桐树,而內野附近则被多多少少的柽柳所占据。
沿途绿植泛滥,幽幽喷泉声不绝。
斯特拉快步踏上一级级大理石台阶,最后在门廊前停下,他伫立凝望,四根廊柱上的雕刻形象吸引了他的注意:
七位,一共有七位姿态各异的领导者模样的人被雕刻家所竭力塑造,从形体状况与活动姿态来看,是三男二女,另外两位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准确性别,因为他(她)们无不盛大着装,披挂战衣,各自手持杖、剑、斧、锤等兵器。
值得注意的是,相对的另一侧廊柱浮雕上,没有人物的刻画,反倒都是些异兽、器物的图像。
轰隆!
轰隆隆!
两声突如其来的惊雷将斯特拉的注意力转了回来。
“衣服都湿透了,还残留有秘巫工坊大锅里的难闻的杂碎味道,不如先进去把外套脱下来阴干,再从书籍里找找线索。”
斯特拉这么想着,走几步后停下来整了整衣领,然后径直迈入了图书馆前厅。
也许是天晚的缘故,偌大图书馆人流量不算大,不过想来这种糟糕的天气应该也没有多少人会跑来图书馆看书、查资料吧。
前厅的岗位上只有一只慵懒的银猫趴卧在来访人员登记台上,偶尔伸出酡红的小舌头舔舐自己光滑发亮的毛皮,对每一位来访者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斯特拉似乎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当面向银猫时,它的瞳仁完全被眼皮所覆,呈现一条狭缝的状态,然而稍稍偏移些许角度,整张猫脸却变得不一样了,银猫用令人发怵的宝蓝色瞳孔的媚眼冷冷地盯视斯特拉。
如此一来难免让人心里发毛。
“嘿,小伙子!别一直这么盯着一只宗兽看,除非你是它的直系宗主,要不然就算是旁系血亲到时候也难免被误伤。”
转过身去,一位白眉蓄须的老者携着一本大字典模样的褐皮书款步走来,他单手持杖,精神矍铄。
斯特拉听后立刻后退几步,点头应道:“哦,好……好的。”
“这样就对了嘛。”老者轻抚唇须,继续说道:“看样子你是第一次来城邦图书馆——你是外乡人么?嗯……不是?”
“我是外乡人,也的确是头一次光顾这里,”叶昭打心底相信像斯特拉阿夫纳这种作为开拓者身份的人物是不会有空来这样雅致、静心的场所的,因此很肯定地脱口而出。
“知识殿堂欢迎每一个渴求智慧的人,”老者朝斯特拉赞许地点点头,随即举杖轻击地毯两下。
只见圆杖顶部镶嵌饱满的橄榄绿碎钻纷纷闪动开来,直至耀眼醒目。
老者随后对准银猫微倾圆杖,这只宗兽同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能量,于是从趴卧的状态挺立起来,朝这边睁开了每一只猫眼。
这时,斯特拉才完完全全领教到了银猫的“灵隐分身之术”。
以普通人肉眼看去,此时的银猫幻化出九头九尾,每一头一尾又从本体之中跳脱出来,表情各异。
九只银猫虚光相接、虚实相生。
“很漂亮对不对?”老者对斯特拉道,“让我想起很久之前,一个朋友的宗兽,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他又一挥杖,九只银猫顿时消失了,影踪难觅。
“老先生,您把它们藏到哪儿去了?”斯特拉用双手在空气中挥舞、抓握,疑惑道。
“这只银猫乃流浪于此,三个月前同样是一个雨夜,我发现它出现在一棵老梧桐的树洞里瑟瑟发抖,出于个人意愿我收留了它并任它在我的桌上四处休憩。宗兽是有灵性的,懂得感恩,但对于自己宗主以外的人,它的归顺度十分有限,刚刚我将它送去了宗兽馆,在那里会有专人负责照看。”
“原来是这样。呃,请问,宗兽与人的关系是……”
老者沉默地看了看眼前落汤鸡似的年轻人,继而开口道:“看来你果真不是故意去挑逗银猫的。”
他坐上登记台,信手翻阅登记册到一页空栏。
“来吧,小伙子,你要的一切都在这儿。”
斯特拉朝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拥有着上千上万册书籍的馆藏室。
“《术之版图大百科全书》上、中、下三册,以及《宗主与宗兽之渊源追溯》二十五卷本,或者你还会需要《初级魔法入门概述》。”他稍稍偏斜手杖,斯特拉阿夫纳突然感觉全身干爽了许多。
“馆藏室西南角方向五百七十二层书格,你可以优先那里去借阅,在那之前,请在这一栏签下你的家族之姓与荣耀之名。”
“多谢。”
斯特拉捏起桌上精致的羽毛笔,认认真真地在登记册上写起来。
从穿越至术之版图伊始,叶昭就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文字还有语言都掌握得异常轻松,一些俚语、俗语更是信手拈来,仿佛有人在他的大脑里安装了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实时翻译装置。
当他表述自己的意愿时,脱口而出的竟是从未听闻过的卡拉语,带着萨伊苏斯本地的城邦腔。而一旦接收到他人的话语时,也能轻松理解,卡拉语与汉语在他的脑袋里并不经过繁琐的转换过程。
难不成这就是穿越的“副作用?”
但转念一想,其实这本身挺不错的,至少不会让大把的时间花费在解读当地语言的过程上。
斯特拉签完姓名后,将羽毛笔恭敬地递还给白眉老者。
就在这时,老者靛蓝色法师袍宽大的衣袖里传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几支翠绿的鸟类生物羽毛伸出来,随即又慢慢缩了回去。
老者对斯特拉和蔼地笑了笑。
看样子,术之版图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宗兽啊,不知道斯特拉有没有,该不会和它的宗主一块儿穿越走了?
一想到这儿,让作为斯特拉阿夫纳的穿越者叶昭愈发兴奋起来,不禁加快了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