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郊,大队的清军正向南行进,一辆辆马车上装载着一门门乌黑的铁炮,压得车轮嘎吱作响。
叶朔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立在管道边,望着嘈杂的行军队伍,他那仍然有些苍白的面孔上,一双明亮的眸子闪动着异样的神采。虽然这数千的所谓精锐之师,在他曾经所属的特种大队面前肯定不堪一击,但他但他仍被那种军队中特有的氛围而勾起了潜伏在骨子里的军人血气。就是这样,就是现在,他望着一眼看不见头的队伍,只觉得自己有如鱼归大海,仿佛再次恢复了分队指挥官的身份,胸中豪气万丈,在他面前没有完不成的任务,也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哪怕是在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中,他必然也会有一番作为!
他握了握手枪的枪柄,将手枪拿起来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一只清军中军官使用的小型火药枪,在叶朔的眼中几乎等同于原始人所用的武器,做工极其粗糙,这玩意儿射出的铅弹,真的能伤到人吗?叶朔万分疑惑的把手中的火枪翻来翻去的看,看着这犹如“玩具枪”一般的武器,叶朔不由的分外的想念起自己用惯了的那支□手枪,还有九五突击步枪,如果有了它们,凭着自己的枪法,百步穿杨,必然能以一敌百,在中国的军事史上留下极为靓丽的一笔啊!
叶朔感慨万千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来,出征的时候,乾隆封自己为定边左副将军。
左副将军啊,叶朔望着手中的枪,苦笑了一下,想想从前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才不过当上个小小的上尉,而且在和平时期,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当上将军;可在这儿呢,不过是在雪地里站了一天一夜的超长军姿,竟然就成了将军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原来对于有些人来说,“将军”这个东西,竟是如此的容易。
“哦,对了……”叶朔突然想起来,一拍脑袋,嘿嘿一笑,自言自语望天道:“我现在应该算是皇二代啊……”
“兄弟……哦,不对,十二舅,我来了!”就在他喃喃自语的时候,京城方向突然传来了呼喊声和急促的马蹄声。
咦?这声音是?叶朔愕然循声望去,遥遥只见一群人纵马驰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鄂勒哲。
他怎么来了?
叶朔愣神间,鄂勒哲已经飞驰过来,在他身前勒住战马,哈哈大笑,满脸兴奋地道:“十二舅,我来了!”
叶朔疑惑的瞅了他一眼:“你……是来送行的?你阿玛在前面。”
鄂勒哲摇了摇头,兴奋的不得了:“什么送行,我在郭罗玛法那儿软磨硬泡了好几个时辰,在我一番好男儿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大义感召下,郭罗玛法终于准许我去金川了!”他说完,更是得意非常的哈哈大笑起来。
叶朔瞧着他那兴奋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撇了撇嘴,调侃地道:“什么大义,恐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哪有!”鄂勒哲一听,眉一挑,不屑道:“我堂堂男儿岂会效仿妇人之举!”他说完,目光灼灼的望着叶朔,难掩脸上的笑意,猛然伸出右手,豪情万丈地道:“兄弟!此次金川之行,我们定当奋勇杀敌,凯旋而还!”
“好!我们定能凯旋!”叶朔伸出手,与他紧握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
“走,该出发了!”叶朔收回手,拨转马头,望着鄂勒哲道。
“好!”鄂勒哲点点头,一扯缰绳,拨转马头。
“驾!驾!”两人一起催马向南奔去。
*
大军出发已有数日,这天,乾隆正一面批阅着奏折,一面盘算着此时他们应该走到何处了。
正在走神间,只见帘子一掀,吴书来走了进来:“皇上,尚虞备用处来人回事了。”
“哦?”乾隆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目光凌厉的一闪道:“宣!”
“嗻!”吴书来躬身应诺,退了出去。
不到片刻,一个穿着拜唐阿服色,面容刻板,神色冷漠无情的侍卫走了进来,跪下来先请了安: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哼!”乾隆冷哼了一声,极为不满地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办差的,都这么久了,连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回皇上,”那侍卫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道:“皇上命奴才等所查之事,因事关重大,在没有掌握确切的消息前,奴才不敢妄言。”
“哦?”乾隆看着他,眉一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查到什么了?”
“天鹰帮,是江湖上专职刺杀的一个帮派,奴才等已经抓到了此帮中的主要头目,据他们交代,同他们接洽此事的人,名为王三,此人乃是京中一混混,平日里胡搅蛮缠,无恶不作,也有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
“王三?”乾隆的眉毛皱了起来:“你继续说。”
“嗻,”那侍卫应了一声,接着道:“奴才查到这王三头上后,才知道,这王三在事发后数日就被人鸩死在家中。”
“鸩死了?!”乾隆目光一闪,此人死的如此之巧,可见这其中必有隐情!
“是!”那侍卫点了点头,接着道:“奴才查到,最近同他接触过的,乃是一个叫安同顺的人,此人已不知所踪。奴才怀疑,他恐怕也如王三一样,也被灭口了。”
乾隆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那侍卫继续道:“奴才查到,这安同顺,乃是内务府广储司的一个小吏,平日里负责清点运送库中所藏衣、瓷、缎等杂物。奴才查到,在他失踪前,曾去过慈宁宫五次、养心殿五次、翊坤宫两次、承乾宫两次、永和宫一次、景阳宫一次、延禧宫……十次,阿哥所两次。”
乾隆闻言,脸色霍然一变:“延禧宫十次?!怎么会这么多?”
那侍卫继续道:“奴才还查到,安同顺和延禧宫副总管太监陈同安有同乡之谊,两人过从甚密,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那侍卫说到此处,顿了顿,道:“奴才等原本打算将陈同安抓来拷问,但……”那侍卫拱手道:“事关内宫,奴才不敢擅专,特来请旨。”
乾隆此时的脸色简直是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盯着那侍卫,眼睛微微眯起,磨着牙道:“你的意思是,此事跟延禧宫有关?”
“奴才不敢!”那侍卫摇了摇头道:“事情尚未查清,奴才不敢妄言。”
乾隆冷冷地望着那侍卫,半响,他面色阴沉的起身,背着手,在暖阁内来回烦躁的走动了一会儿,这才停下来,盯着那侍卫道:“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陈同安你们先不要动他,多派些人手,把他给朕盯紧了!”
“嗻!”那侍卫躬身应诺。
待那侍卫退下以后,乾隆神色阴沉地呆在暖阁中,心中烦躁不已。
内务府,延禧宫,魏氏……
乾隆喃喃自语,翻来覆去的咀嚼着粘杆处方才送来的消息,魏氏的阿玛在内务府中任职,而那安同顺又和她宫中的副总管太监过从甚密,按照这意思,难道此事真的同她有关?乾隆想到此处,心中霎时一阵烦闷,砰的一拳砸在御案上,将朱砂墨都打翻了。
乾隆注视着桌上那如血般鲜红刺目的朱砂墨,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不会的……
他脑海中闪过魏氏那温婉柔顺的面容,还有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事,还有永璂自请去金川的那日,她对永璂的那种关怀……想到这儿,乾隆愈发的不敢相信此事是魏氏所为,他摸着玉玺,皱紧眉头,也许……是她宫里的人背主擅为的也说不一定。
只是……
乾隆心中虽百般为自己心目中温婉善良柔顺可人的爱妃辩解,但他也不是笨蛋,今日侍卫所说的那番话,到底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乾隆半眯着眼,坐了下来,伸手把玩起放在桌上的朱笔来,十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宫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一想便知。从这一点来看,乾隆又有些不相信魏氏是全然的无辜了。
他把玩了半晌朱笔,神色变幻莫测地道:“爱妃啊,爱妃,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说完,他手一用力,掌中的朱笔便断成了两截,乾隆神色冷冷地看了眼手中的断笔,将它掷到地上,扬声道:“吴书来!传旨,摆驾延禧宫!”
作者有话要说:老是出不来,我踹一脚,嘿咻嘿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