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朔到康家屯已经有三年多了,当初从京城匆忙出逃,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他能靠着化妆侦查的小技巧躲得过一时,可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所以江南这种繁华富庶的地方是不能去了。
后来,叶朔就靠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化名乌喇那拉.叶朔,混进了一个从京城回关外去的蒙古商队,跟着他们出了关。路上他听商队里的人说起这康家屯,说这里天不管,地不理,多少年前就是马匪的聚集地,最近十多年,更是有不少在关内犯了事儿,为逃避官府追缉的各地穷凶恶极之徒在此落脚,可以说,这康家屯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官府的人。
叶朔一听,顿时留了心,商队路过康家屯时,他发现这康家屯还真是跟商队里的人说的一模一样,当真是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官府的人。这种地方,最适合他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了,而且这些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喊打喊杀的习惯也挺合他口味的,所以他便顺势留了下来。
刚到这里的时候,叶朔不过才十五岁,人长得瘦瘦小小的,活像个小鸡崽儿,这里的人一向欺软怕硬,他可没少遇见过找茬的人,虽然刚开始他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小鸡崽儿似的身体,可他在特种部队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也算把所有的场面都应付过来了。像方才在镇上那三四个找茬的,这种事他遇到的太多了,完全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打完收工走人便是。
这两三年来,一来二去镇上的人也就都知道,这个姓叶的小猎户不太好惹,除了刚到此地,还没摸清楚门路的外地人,别的人可不会自找没趣儿。
所以叶朔这两年的日子,当真过的是悠哉悠哉。
凌晨五点半起床,做完准备活动,叶朔便把家里做饭的大铁锅往身上一背,把自制的负重带穿好,然后一手一个木桶,跑步出门。从湖边到他家,不过二百多米远,可这么来来回回上坡下坡的跑着,直到把家里那两口大水缸装满,又沿着湖边跑了小半个时辰,叶朔才满头大汗的拎着木桶,背着铁锅,慢跑回家。
回到家里,他也没有马上就休息做饭,而是哼哼哈兮的打了一遍木桩,然后又把石锁当成哑铃一样,举了一百多下,才洗了个澡,钻进鸡窝,掏了两枚鸡蛋炒了,热了四个玉米面馍馍,就着炒鸡蛋和东北大酱,两根大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吃完早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叶朔便房上房下的蹿着,把这些天打的什么孢子、鹿、榛鸡、松鸡、甚至还有熊肉,都拿出来,一股脑儿的按着四川腌腊肉香肠的办法,用料腌了,挂在屋檐下自然风干。然后又拿起木勺,拎着木桶到屋旁自己开辟的那一畦菜地里,给自己种的那一畦茄子浇水。
关外苦寒,霜冻时期长,很多蔬菜都没法种,到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时节,也就只能靠着储存在地窖里的蔬菜过冬了。叶朔当年在部队上时,也是个淘气的主儿,训练渴了累了,时常跑到队上开垦的菜地里偷蔬菜水果吃。后来到了收获季节,产量一报,司务长就觉得没对头,报告一打上去,吃的肚皮溜圆的叶朔还有其他几个战士就被抓了出来。
人司务长也说了,战士们平时训练苦,吃点蔬菜水果也是应该,只是这些东西都是限量供应,你吃了别人就没了。
所以队上领导一拍脑门,指着叶朔几个人就是一顿好批,犯了错误就要改正,这吃的东西可不比别的,都吃到肚里去了,得,赔也没法赔,索性就让这几个皮小子下了训练,就去帮着翻土除草,浇水施肥,一来二去的,也跟着时常到菜地里检查工作的司务长学了不少农业知识。
夏天的时候,叶朔种了半畦黄瓜,半畦番茄,天天锻炼完了,啃一根水灵灵,脆生生的黄瓜,再把番茄当做水果干掉两颗,那滋味儿,甭提多美了。
可惜黄瓜不能放久了,所以只能做成酱黄瓜,放在酱缸里。
到了秋天,黄瓜是不能种了,他就换成茄子,每天松松土,除除草,浇浇水,眼看着小茄子慢慢长大,圆溜溜的一个个挂在枝叶间,每天浇完了水,叶朔就蹲在地头,看着累累垂下的茄子,脑补着鱼香茄子,红烧茄子,蒜茄子,酱茄子,烤茄子等一系列茄子菜。
说起来,这些茄子的做法,还有怎么腌制腊肉香肠都是当年同寝的小四川C3教他的,想起C3,还有自己的那一干兄弟们,叶朔心底也满不是滋味儿,要是隔了几千里的地还好说,步兵嘛,走着走着就到了,可眼下他和兄弟们那可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再见面了。
不过……叶朔摸了摸下巴,戳了下茄子嘿嘿一笑,虽然见不着兄弟们,但搞不好能遇见他们的祖宗……那才好玩呢。
叶朔一边偷笑,一边起身走到地窖旁,把窖口的砖头搬开,掀起木板,草席,顺着梯子下到地窖里,地窖里早就堆满了大白菜,土豆,和少量的黄瓜,叶朔稍作整理,盘算着下午再去弄几块木板来做成格子,等收了茄子,腊肉也好了就放进来。
整理完后,叶朔顺手拿了一棵白菜回到地面,把窖口的草席严严实实的铺好,又在上面压上木板,砖头,又顺路去缸中捡了一颗酸菜,才回到厨房。他把酸菜放在案板上,切成丝,又取了前天打的野猪肉,切了一小块下来,一半切成肉丝,放了一点菜油拌好,一半剁成肉渣,再又去地里摘了一个茄子回来,这才烧火做饭。
下油,锅里放蒜爆香,下肉丝,用勺子搅匀,等肉丝变色后,再下酸菜,炒出香味后方少许葱花儿,起锅装盘。
然后开始做茄子,先放一点油,把茄子炒变色后捞出,然后才再放油,用蒜爆香,下渣渣肉炒变色,因为这边儿做不了豆瓣,所以叶朔只能改用泡辣椒来提味,舀了小半勺水,合着料一起烧开,然后下茄子,煮到水快干的时候,放点自己自制的“山菌子”牌味精提鲜。
做好菜,再从酱缸里捞出酱黄瓜装碟,然后还是按着习惯先把饭菜酒摆到额娘供桌上,上柱香,唠叨几句,然后便端着饭菜上桌,吸哩呼噜开吃。
酸菜肉丝,鱼香茄子,酱黄瓜,再配上高粱饭,叶朔吃的甭提多美了。
午饭后午休了一会儿,叶朔就起身了,下午还得去卧龙湖里“武装泅渡”呢。
说是武装泅渡,当然叶朔也不可能真的背着什么刀枪之类的下湖,他就是把挂在墙上的那把弯刀取下来插在腰带里,带了一根负重带,勉强够武装泅渡的重量,然后从厨房水缸旁拿出专用大木桶,雄纠纠气昂昂的朝着湖边走去。
关外九月底就冷的人直打哆嗦,更别提如今已经将近深秋,那湖水更是冰冷刺骨,叶朔在岸边做了一圈准备活动,才跃入水里游开了。
卧龙湖畔栖息着无数的鸟类,什么大雁野鸭,丹顶鹤,灰鹤,天鹅,鱼鹰,湖里长着不少莲藕,湖水中的鱼更是数不胜数,什么草鱼、鲢鱼、鲤鱼、黑鱼、鲶鱼,什么捞起来油炸了味美无比的小虾之类的,说白了。叶朔其实就是借每日里泅渡的机会,来这里给自己弄晚饭的。旁人眼中群鸟起落,芦苇飘飘,鱼虾嬉戏的美景在叶朔眼中,还真不如一顿烤鱼配野鸭汤来的实在。
叶朔匀速游完了五千米后,便一个猛子扎入了湖底,再钻出水面时,一条胖乎乎的鲤鱼已经在他怀里扑棱着不停了。就这么抓了三四条鱼后,叶朔才拎着木桶,悠哉悠哉的回了家。
回到家,叶朔搬了个小短凳,坐在院子里,利索的杀鱼剖鱼,刮干净鱼鳞,把鱼鳃鱼肚子里的东西掏干净,然后放盆里用水冲干净,然后几刀把鱼片好,放到一边备用。
湖里的鱼可没吃过什么饲料,都是天生天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长大,所以个头也都不小,两条鱼就能煮好大一锅鱼汤了。所以叶朔把剩下的鱼也刮干净鱼鳞后,就就没有再片鱼,而是直接从后背剖开,等水分风干了再炒料来腌。
这么算下来,今年冬天的蔬菜是管够了,肉么,叶朔算了算,估摸着自己再上几回八虎山,多下几次卧龙湖也就尽够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做晚饭前,叶朔又拎着水桶跑了几个来回,把水缸灌满,然后才生火做饭,鱼肉是早就备好的,他往锅里放了油,然后下葱姜蒜泡辣椒爆香,又切了几片野猪肉放下去炒香,然后舀水进去把料都煮开,水开后把先放鱼头,再煮一会儿,然后才下鱼片。
在等鱼肉熟的功夫里,他又沿着铁锅把玉米馍馍拍扁了贴在锅沿儿上。
这么一来,金黄色的玉米馍馍充分吸收了鱼肉和鱼汤的香味,吃饭的时候,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鱼汤,再咬一口香甜的玉米馍馍,吃一口鲜嫩无比的鱼肉,这一顿饭吃的叶朔是肚皮溜圆,撑的差点瘫在床上起不来,后来在院子里溜达了好一会儿才消了食。
晚上睡觉前两个小时,叶朔照例是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靠墙深蹲,做完这些他冲了个澡,回屋被子一裹准备睡觉,坠入梦乡前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过几天该准备一下上八虎山打猎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小12被俺写成吃货了噗
突然也好想吃酸菜肉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