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纾纭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她没想过,程越生会拒绝得这么不带犹豫。

她选择了退一步,说:“我可以接受你有其他情人,只要不带到我面前来,但这个人不可以是顾迎清。”

她这话说得违心背意,不过是缓兵之计。

在沈家这种家庭长大,父亲和哥哥身边情人不断,她早已经习惯,并且觉得没什么。

但她不接受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养女人。

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能给程越生画饼——只要别是顾迎清,其他女人他可以随便挑。

他一旦真有别的女人,她到时候再一个个整治就是了。

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饼可以画,但也得看程越生愿不愿意吃她的饼。

程越生无动于衷,神色讥诮地问:“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跟我提要求?”

这话把沈纾纭问得一哽。

不是在谈订婚和结婚的事了么?

他又展开问:“如果你要我答应跟顾迎清断了关系,才肯订婚,或是结婚,那么我没答应,你又以什么身份,过问我的私生活?”

沈纾纭笑了,气笑的。

她何止是气,她更无法忍的是受程越生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觉得,换做是以前,她要是肯许给他一个承诺,他会恨不得今天订婚明天领证。

怎么可能会问:你什么身份?

沈纾纭觉得喉咙发堵,“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程越生翘着腿,浑不在意的表情:“你想订婚,可以。想结婚,也可以。但说实话,我担心你出尔反尔,所以在订婚之前,你都不要对我提任何要求。”B

沈纾纭脸色僵硬,她顿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什么:“所以,你是不打算跟顾迎清做了断的意思?”

“我都懒得再提醒你,为什么非要我跟她断了。”程越生说,“但我是这么个意思。”

沈纾纭全然忘了自己的目的,无法再按照预设的剧本走。

她过于激动,眼眶发红,说出的字眼都在抖:“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跟顾迎清之间,不是为了激我,而是真的?”

程越生反问:“怎么?是你爸跟你说得不够清楚吗?”

他不否认就是承认!

沈纾纭心神浊乱,突然觉得这个拥有她秘密的男人相当陌生,极其危险。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已经困扰了她一段时间的问题:程越生过去十年,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其实在以前,沈纾纭从不会怀疑程越生对她单方面付出的感情。

因为那时候的程越生,对她真的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两个人都还在美|国的时候,她随口提了句想跟他一起吃晚餐,他会在百忙之中抽时间从纽|约飞到西海岸。

她说喜欢什么,他都会记着,然后下次见面,就会带着礼物来。

她刚到美读书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待了好些年,她一过去,他就替他打点安排,带她熟悉环境,给予她恰到好处的关怀。

好到她习以为常,甚至到后面已经觉得到理所当然。

都说男人变了,要么是不爱了,要么就是外面有人了。

但沈纾纭觉得,她和程越生的关系,不适用于此情况。

因为她仔细想过了,程越生的改变,应该不是从赵南川死之后开始的,可真要说出个具体时间线,她很难讲。

她认为,大概是从程越生进德信之后开始的。

假设程越生这么多年在她身边,真的是带着某种目的。

而他进德信之后,找到了新的契机,所以她跟不跟他在一起,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

也是在他进德信之后,才一改从前有求必应的默默陪伴的路子,转而威胁她,就算她不同意,闹掰了,他也无所谓了。

那……是不是也是从那会儿开始,他就跟顾迎清搞上了?

他当时还说什么只要她答应结婚,他就跟顾迎清划清界限。

真是可笑!

可她不愿相信,他能舍掉这十年来的沉没陈本?

就为了个顾迎清?

上个月她生日,他还送了她游艇。

顺便把她让人派去弄顾迎清的两个二百五扔给她……

来来回回,竟还是为了顾迎清?

沈纾纭手脚冰凉,又有一股火一直从胸腔直窜到天灵盖,还像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一记闷棍,从后脑疼到鼻端。

她想杀了顾迎清,凭什么两个她在乎的男人,都要被她沾染?

她艰难冷谑:“程越生你可真大度啊,替她养了几年孩子,你知道她的奸夫、那野种的爹是谁吗?你也不嫌膈应!”

程越生眼神冷郁,语气却格外好整以暇:“是谁?说得你好像知道一样。”

沈纾纭霎时脸色一凝,紧抿上唇,忍住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而想咽喉咙的冲动。

顿了顿,她才掩饰性地冷笑了一声:“既然不是赵南川,恐怕就是赵缙之后不知道从哪儿给她找的野男人,说不定就是赵缙的!赵缙为了把孩子送到赵家,连DNA鉴定报告都能造假,他一开始就知道!”

她回想当初,更加悔恨,恶毒地说:“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管闲事?当初要不是你突然回来,我真的差一点就……”

南川已经把那野种给了她处置,她差点就能掐死那贱人生的野种,竟妄想替代她儿子。

程越生阴沉着脸,眼中冷意翻涌。

沈纾纭梗着脖子没觉得自己做错,理直气壮地别开脸,桌子底下却捂住了不受控制颤抖的手。

指腹的触感依然新鲜,婴儿柔软的脸蛋,胖乎乎的,脖子和下巴的软肉挤在一起,拨开便是那截还没长硬,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脖子。

“这饭我也没胃口吃了。”程越生抬筷夹了段芦笋,觉得倒胃口,然后扔了筷子,准备走人。

沈纾纭意识到谈崩,恨恨地威胁:“你就不怕我把你和顾迎清的事告诉赵家的人?”

程越生慢条斯理说:“能捅出个秘密的,不是只有你一个。”

沈纾纭刹那间白了脸色。

她埋着头,恍然间又好像突然记起了自己还有任务,她是有KPI的,倏又抬头:“订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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