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之治。
这是白鹿洞的想法,曾几何时,皇帝只当这是书生们的呓语。
佛门求寂灭,道门求长生,只不过是寥寥几人能够做到,其他人都是追逐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儒生们所求的万世之治也是一样。
不过看来他们现在有了动手实践的想法。
皇帝挥了挥手。
“太子,如今四方多事,你要辛苦。”
“是,父皇。”
“你先回去吧,后日迎韦怀文还朝,你要率百官郊迎。”
“都已经安排好了。”
太子小心地回应道,韦怀文北伐未竟全功,但毕竟也是胜了,既然是胜利,那父亲不会吝惜给这位老臣一些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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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朝中有多少人非议韦怀文,但是太子知道,父亲对韦帅的信重一如既往。
那些人认为北伐屡屡失利是因为皇帝在背后掣肘,可太子清楚如今的大梁又是何许的虚弱。
“那就好。我倦了,你先退下吧。”
皇帝轻轻摆了摆手,身子重新退回到了重重帷幕之中。
建康的夜色之上,皓月轻梳着流云,万家灯火如星星点点,一直连到了慈州。
柳一刀缓缓地整理衣衫。
他此番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手里捉着一柄长剑。
夜色深沉,正是他演练剑术的好时候。
本体那边已经是剑道的好手,只是要将这回风枯雪剑气尽快掌握,还是要花费些心力。
这路剑术乃是玉阳山的绝学,其门中高手无不精通,以今日苏彻的修为看来,这路剑术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岳峦所给的剑谱十分古老,开头似乎是创下这一路剑术的前辈自述。
他说他为了求道纵横东海西国,曾在东海之上观剑修乘长风斩苍月,在西国见得佛光与大日同辉。
在一处雪山绝顶,登览九霄,只觉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万事万物难难逃凋零,终于心有所感创下这一门剑术。
此剑名为剑法,却与剑宫不同,需循玄门法度引气入体,养练剑气,若得一剑斩出,周身风回,枯雪落于剑上,方算是有所成就。
此剑非己剑,乃是持天地之锋,斩万物之生机。
其上种种玄理,以今日的苏彻看来也有许多可取之处。
这回风枯雪剑气当真是一门最简单的杀伐道路,起手之初便是养练剑气,取太素阴华之力,也便是月华入体,然后将之演化散入周身八脉,而运剑之时也要将天地元气化为己用。
苏三公子修习过北邙鬼祖的泰狱阿鼻剑,相较于那纯粹讲究杀意的剑招,泰狱阿鼻剑完全可以说是求诸于内,靠着自家剑意施展。而这回风枯雪剑气则是求助于外,借天地元气增添声威。
两者看似同途,其实异路。
这或许是也是玄门与剑修之间的区别。剑修舍剑以外不假外求,而玄门则是将天地万物入剑。
一个做减法,一个做加法,的确是不同的路数。
苏彻将一套剑法使出,他这尊明王化身本来便十分不凡,当即周身便有森然寒意随剑锋落下,苏彻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容器,正在将随月光而落的月华灵气吸纳入体,进而转化为层层寒意。
这清冷的寒意融入周身,化为一道道森冷的剑气,仿佛一条冰河正在缓缓流淌。
回风枯雪剑气,果然有不俗之处。
“好剑法。”
一个雄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听闻柳兄以刀法闻名,想不到剑术也如此了得。只是这剑术看上去有些熟悉……”
苏彻没有回话,自家所选的练剑之地就在距离大营不远的山坳处,这里距离山阴县不算太远,若是有心人想要尾随,的确是可以跟过来。
更何况,苏三公子等的就是这个有心人。
老牛抱着胳膊,瞪着一双大眼瞧着苏彻。
“熟悉么?”
苏彻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的长剑,这口长剑不过是他在营中寻来的普通货色,稍稍一用力,当即便崩开一角。
老牛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
此人十分危险。
他今晚之所以跟过来,便是听说此人乃是实叉难陀的面首,而那药叉太子则是苏公子的大敌。
若是能够控制此人,正好可以为苏公子增添一些助力。
之前跟这柳一刀交手的时候,老牛特意留了些手段没用,不过却也大概摸了摸这柳一刀的底细。
是个劲敌,不过只要自己使出全力,应该还是能哪下的。
“不好说。”
“是不好说,说不好就不如送到韦怀文那里充作军粮。”
苏彻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
老牛的声线有些颤抖。
柳一刀的话里有些东西让他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难不成这人……
“没什么意思,只是当初在玄山之中见过牛掌柜,还想你放着好好地生意不做,怎么就造反了呢?”
话说到这里,以老牛的乖觉,自然将眼前之人的身份猜出个七七八八。
“原来还是老相识?”
“我当时带着位姑娘,掌柜当时事情忙,恐怕一时想不起来。”
果然是他。
老牛心里暗叫一声侥幸。
谁能料到这位居然趁着这个时候混进咱们反贼的队伍里了,得亏我老牛乖觉,平时多想多干,不然被这位发现不好好办事,岂不是大大的罪名?
“这不是世道艰难么,原本想去投奔阴阳法王,结果他那阴阳界成了佛门的道场,我老牛虽然也是个胎里素,却也耐不住他们佛门的清规戒律,这才跟着司空鬼帅一起干了这买卖。倒是柳兄弟,当初在玄山见过一面之后,真不知道老兄现在何处发财?”
“不过是做点没本钱的买卖。”
苏彻笑了笑:“不比牛兄这般居然都当上了先锋猛将,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先锋猛将?
老牛看了一眼苏彻,暗道这是记恨上我了,恐怕是嫌弃我在反贼这边太过卖力?
“唉,不过是混口饭吃,我从来都是打仗时站最后一个,吃饭时排在第一名。”
“如今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
苏彻笑了笑:“张叁伤得可重?”
“张兄弟伤得不算太重,不过他心思有些变化。”
老牛想了想,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张叁最近的变化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