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我被人一把拽倒,狠狠地摔在地上。这里的地还真是与众不同,竟然是用肉铺设而成,你还别说软乎乎的挺舒服。边上有人想拉我起身——这可不行!现在我宁可在黑暗中接受大地的拥抱,也不愿意跟那位坐着的大哥对视。我正腻歪着,就觉得有一只大手拍我脸颊,边拍还说道:“老廖,你把老子当人皮沙发了嗦,赶紧给我滚开!”我腾的一下从地上,发现老龙正揉着胸口,在他身下的朝阳君此刻生死不明……
石像旁的那位大哥依旧直眉瞪眼地面朝我们,阴风伴着时断时续地飘来呜咽声,吹得人头皮发麻。若不是耗子扶住我,估计我还得瘫坐在地。到底是混过江湖的,耗子努力控制着身体,我还是感受到他不经意的颤抖。沉默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开口说话:“荆轲,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硬着头皮再看了一眼不远处,怯怯地回答:“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死了。”
“我知道是死了,可是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饶是最为大胆的耗子,此刻也支支吾吾不敢继续说下去。
“有点蹊跷吧。”我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毫不避讳地说道。讲实话在这大山深处一个盗墓贼身中数箭或者脑袋让人打开了花我都能理解,这盘腿而亡算是几个意思。再说这姿势蹊跷到在其次,我更关心的是他为何七窍流血。我想着上前检查下死者从他身上获取信息,可我实在没有勇气向他跨出哪怕一步。老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踉踉跄跄地往死尸凑了几步。
“龙总,你都往前走了。去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联想起《圣历伏妖永镇碑》的内容,这死尸莫不是跟传说中的恶鬼有某些联系。我很自然地向后退两步,生怕死尸突然暴起伤人。
“呸!是是哪个把把我推过来的?”老龙语无伦次地往后退。
“你就去看看呀!又不缺胳膊少腿的!”见老龙往后退,我已经缩到了耗子身后。
“咳咳!”耗子轻咳两声,“荆轲,这个时候就别玩笑了。你看看我们该怎么办。”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尸,他身边没有任何行囊,想来是被同伴带走了。我提议继续向前走,总不能待在这里和死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大家似乎预感到前方必有凶险,迟迟不敢踏出一步。见众人踟蹰不前,我还得强打起精神为众人打气:“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看这里已经死过人了,前面不晓得还有啥子妖精妖怪的,我个人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走了。”朝阳君说什么都不愿意往前走。
“呸!”我一口痰啐到地上,神情严肃地说,“朝阳君不是我说你了!我们几幅颜色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现在横竖都是死。我们继续向前走,说不定还能有人能从这里出去,呆在这里肯定是没有希望的。”说话间我从口袋里拿出了蜡烛。我没想方才从老周那里接过的蜡烛居然能派上不一样的用途。
我点燃蜡烛往地上一杵,然后笑呵呵地对大家说:“老周临走时说了的,点了蜡烛我们就是摸金校尉了。这个当摸金校尉的自然有神仙保佑。”我不知道这套理论能不能说服众人,起码能给他们一点点心理安慰。看着烛火在黑暗中孤独地抗争,我们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我们收拾下继续向前出发,由于朝阳君看不清道路,我们只能扶着他慢慢地向前摸索。黑暗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如同在为我们指引方向,让我们有意无意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开路的耗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听见耗子大声喝问:“你是哪个?”
啥?我两步上前只见光圈中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去!这大山深处居然还有活口!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我正要上前问询,却被耗子一把拦住。那人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破衣邋遢像是个逃荒的,此时死命地用衣袖挡住照射过去的光线,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貌,衣袖后传出阵阵的呜咽声跟我们方才听到的倒是有几分相似——怎么要饭要到这里来了?我开口正要问话,朝阳君从后面凑上来低声耳语道:“荆轲君还是小心为妙。这里面还能有活人,别他妈是鬼吧?”
“肯定是人!咱们能有点生活小常识不,你家的鬼有影子?”我用手电晃了晃,示意朝阳君看清地上的人影。
“哦,那会不会是僵尸?”朝阳君不依不饶地问。
僵尸?我的手已经握好折叠铲,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对策。嘴上却不能认怂:“你刚才别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吧,这世界上哪里有僵尸?再说人家僵尸穿的都是锦衣御袍,哪里是眼前这位洪七公一般的打扮”我还在吐槽朝阳君,就见那人一扭身,撒丫子就往后跑,几步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看看,看看!你家僵尸跑得跟博尔特一样?
“追!”耗子大声叫喊着,顺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我来不及思索,撇下朝阳君,跟着耗子追了过去。那人动作并不快,引着我们往一个乱石阵中跑。耗子两次险些抓住他,奈何此人行动轻巧,借着乱石阵的布局一次次地将我们甩在身后。最后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过一块石碑没有了踪迹……
靠!我和耗子扶着石碑不住地喘气。别看那人邋里邋遢的,跑起来却不拖泥带水,像是很熟悉这里面的情况。我看着他逃离的方向,发现不远处整齐地列着一块块石碑,下意识往手扶着的地方看去,石碑上竟然刻着一个人——虽说年代久远却依旧能看出雕刻的痕迹,缺乏精雕细刻,比起秦汉的雕刻风格更加简单而粗矿。我顺便看了周边的几块石碑,上面无不刻着一个人像。石碑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整齐的排列还颇有几分兵马俑的感觉。此刻老龙搀着朝阳君慢慢地追了上来,见我俩正在石碑边运气,张口便问方才成绩如何。我冲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努了努嘴,言说那人早已没了影子。
“廖总,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有点怪耶。”老龙也发现了石碑的情况。仔细观察石碑其内容可谓千篇一律,如同简笔画一般刻着一个人手持一件兵器。放眼观瞧,目能及处石碑比比皆是,与其说我们在乱石阵中,不如说我们正置身于一支军队中。
“荆轲,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我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哈,感觉像站在坟堆里面。”耗子有气无力地问道。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一块块石碑跟墓碑似的,站在这跟站在公墓中没有两样。想到此处真是一股凉意从背脊直往上窜。我顺着石碑面朝的方向看过去,按理说这个方向上必定有东西,不妨去那里撞撞运气。
顺着石碑朝向走下去,不多时便来在一段台阶之下。台阶之上伫立着一尊两三人高的青铜大鼎,鼎两旁的石碑上不知刻的什么内容,看来我们来对了地方。我和朝阳君分头查看石碑内容,我身前这块密密麻麻的都是象形文,哪里看得出个所以然。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老龙大叫着让我过去,我疾步移动到老龙身旁——乖乖!朝阳君面前的那块石碑上刻着的竟然是楷书!
我们连猜带蒙也大致看懂了石碑的内容——想当年隋炀帝无道,天下英雄揭竿而起相互攻伐,南北朝西梁皇族后裔萧铣趁势而起割据荆襄。那萧铣拥兵四十万,把控九州通衢,志在恢复梁朝。后经百官拥戴,萧铣燔柴告天,自封梁王并建元凤鸣。其后萧铣攻伐陕州为李渊部下许绍所败,李渊便乘势进占巴蜀图谋荆襄。萧铣自知不敌大唐便差人寻访仙法以求对抗唐军,几经辗转终于在此找到了泪血国,求得仙法组建了泪血军——之后的碑文无非是祈求神佛保佑,讨灭唐军,一统天下云云。
我心说这段历史咱们读过啊!唐高祖武德四年,李渊派遣李孝恭、李靖诸将沿江而下灭了萧铣,其中也没记载说萧铣有什么泪血军之类的。况且这泪血国无论是正史野云还是志怪传说均不曾有过记载,这泪血国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抑或是地里长冒出来的。我正满腹疑惑,老龙则在石碑边上发现了另一块小石碑,上面则清楚的记载泪血国乃是上古神国,其泪血军乃是上古神军,只是训练此军必辅之以仙法且旷日持久。梁帝萧铣还没等到泪血军训练成便被大唐灭了国,自己也让李渊斩首示众。萧铣的死党从此隐匿于此,专心训练泪血军,只求为萧铣报仇。碑文中还明确记载:泪血军以俗人置于陶瓮之中深埋地下,以培土植树之法终日进以人之精血,待兵主开目临凡,军士自会破土而出。其军七窍流血,力大无比,刀兵伤之而不自知且泪血军全身剧毒,接触之人也是中毒而死。
嚯哟!这尼玛吹牛的水平都快赶上《封神榜》了。先不说依照他的方法能不能训练出所谓的泪血军;这泪血军是否有碑文中记载的如此厉害,光着这训练方式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与邪教无异。还说什么兵主开目临凡,朝阳君更是如老夫子一般侃侃而谈,说这自古君王富国图强靠的是王道正气,还没听说哪个君王是靠旁门左道上位的。我心说这个时候咱们就别弘扬主旋律了。要是你能回去,最好辞职去学校教授历史得了,每天面对人民币真是屈才了。
不对!
我转念一想,这碑文所记载的泪血军跟太平镇上的传说颇有契合之处,说不定这太平镇的先民还真见过泪血军,不然也不会流传出此等传说;还有刚才我们撞见的那位死者是否就是中了这泪血之毒。如果那人是中毒而死,那老龙的表姨又是怎么中毒的
我这心里越发烦躁,这泪血国是何等所在倒在其次,我们探寻了半天也没从碑文的只言片语中发现离开的方法,难道我们最后会跟那死人一样葬身此地?
“呵!”老龙一声大喝,吓了我一趔趄。我看见耗子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刀子,连忙问出了什么事。耗子也不答话,点首前方,只见台阶之下站在一个人,跟我们方才遇见的乞丐一般打扮,此人手托一尊神像,一脸恐惧地看着我们,嘴里乌里乌涂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哦,原来是他啊!
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吧